关羽面色一松。
“客气,你升得太快,若说关某完全信你那也是假的,但当时的情况,确实需要一个能替众人泄一口愤的人,还望先生见谅。”
“关将军也客气了,请!”
“请!”
清脆的酒盏碰撞声掩盖在一片酒肉欢声中。
胡南坐在六大商的次席大口吃肉,这四足鼎里大块大块的肉片实在太香了,到军营里后差不多顿顿军粮干饽饽,对比之下,这就是山珍海味啊。
司北溟举着个青铜三足爵当红酒杯似的晃着,盯着胡南。
“哟?是个不能喝的种。”
胡南嚼着大片的肉,口齿不清,但也能精准地吐出三个字。
“你管我。”
“哈哈,你可以试一试。”
“我不。”胡南果断拒绝,“那种晕倒不省人事的体验,有过第一次就不想有第二次。”
司北溟高深地一笑,“大概这个也跟三天极有关哦。”
胡南猛地抬起头。
“细说。”
“六大商里流传着许多祖辈传下来的经验,其中有一句叫‘三天之极,身如百木,血如百草’,三天极所过之处,若血流成河,但繁花开遍,或者你也可以当你的身体就是一副行走的药材。”
司北溟接着说道:“所以你要小心药生尘哦,说不定他哪天兴趣来了就把你剖了看看构造。”
他睨着一双凤眼,却用鹰一般的目光盯着胡南。
胡南“嘶”了一下,知道后半句司北溟在拿他开心,只是注意前半句话。
“所以,就像打了头孢不能喝酒一样,因为我的药理性身体,所以我对酒精不能免疫?”
“你的化学不好啊,但这个比方是对的。”
司北溟笑着仰头喝尽杯爵中的酒。
“不过,”他又斟了一杯,“你这三天极倒让我想起了我们珍海阁史料上记载的一件往事。”
“你们还有史料?”
“是,每家都有,记载着家族历史,你大可以回去翻翻位于武汉的三天阁总舵,对了,你知道三天阁的第一代家主胡月尹吧?”
“诸葛亮说他是当时最年轻的家主。”
“哈哈,第一代家主当然是最年轻,后来不就有比胡月尹还年轻就当上家主的嘛,比如我。”
“哇,你好棒,然后呢?”
司北溟从胡南不带一丝感情的吹捧中感到一阵恶寒。
“我要说的是,那个胡月尹应该跟你一样是三天极,因为珍海阁的史料上说‘曾有胡姓月尹,以己三天之血助明帝开天下道,成就明章之治’。”
“你说助谁?”
“明帝,汉明帝刘庄。”
“这绝不可能!”
胡南“噌”地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喊道:“你知道汉明帝是什么时候的人吗!”
“胡南!不可直呼先帝名讳!”
胡南的动作太大,周围有人指责胡南。
“抱歉抱歉啊各位,兄弟聊上头激动了。”
已经醉醺醺的司星辰也被吓了一跳,慌忙打圆场,摁着胡南坐下。
“别激动,别激动,跟我哥好好说,他不会罚你三天不吃饭的~嗝~”
司星辰打完个嗝“咚”地一下就趴倒在桌案上,屈枫叶连忙扶起他,让他靠自己身上,然后示意司北溟继续。
胡南小声质疑道:“怎么可能?汉明帝的在位时间是公元57-75年,但诸葛亮是八岁的时候认识的胡月尹,诸葛亮是181年生人,八岁时已然是189年,这和汉明帝时期差了一百多年,诸葛亮却说初识胡月尹时,胡月尹不过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甚至前不久还通了信!莫非他是个神仙!”
“神仙!哪里有神仙?快让我看看!”
司星辰睁着一双红通模糊的眼睛,大声吵闹,屈枫叶受不了了,直接把他扛回了房。
司北溟嗤笑一下,说:“我这弟弟虽然醉了,但有一句说的是对的,这世上哪里有神仙?”
司北溟说完,坐在他们身后滴酒未沾的龙睁开了一直阖闭的眼。
胡南问道:“那胡月尹又当作何解释?”
“这个嘛,那就只有胡月尹本人能解释喽,毕竟和我们的年代隔着太久,三天极练成的人又少,当然存在着许多谜题。”
“那我难不成也会......”
“做梦,你是自己练成的,人家是天生的,差着远呢。”
“没意思。”
“这事可不兴有意思啊。”
见大家兴尽得差不多了,刘备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可以散了。
众将军都叫嚷着还要再战再喝,全被部将们给抬下去了。
天早已全黑,窗外尽是春虫的鸣叫。
六大商的几人多少都有些上头,胡南和龙帮着他们拾掇身体。
弄完一切,胡南站在院子里,一个人看着身上的伤,竟然有点恍然,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这么真切。
我真的走上战场,还亲自手刃了敌人。
这双手,已经不干净了。
胡南闭上眼,不停地重复着“仁不带兵,义不行贾”。
脑袋好痛苦,莫名的悲伤感要将他掩埋,忽然,一只手搭上胡南的肩,吓了他一跳。
“赵将军?”
卸去装甲的赵云竟然和诸葛亮有些相像,身上却有酒气,却不浓厚。
“今日你助我生擒了夏侯兰,当时留了他一命,我是来道谢的。”
胡南想到应该是被他射中马腿的那个,原来他就是夏侯兰吗?
“那将军又为何留他一命?”
胡南明知故问。
“那人是云的同乡人,少小相知,他懂明法理,是个才干。”
“但我好像并没有在将军的幕僚中见到他。”
赵云挠了挠后脑,眼睛瞟向一边,“云将他送到主公那里了。”
“为什么将军不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一般人只恨不能与同乡人共事,毕竟熟悉。”
“但是夏侯兰更适合在主公那做幕僚,并且这样才能让大家知道我们军纪严明,绝不私用,公正待人,这样我们就能顺民心,得军心。”
赵云果然心思细腻,不愧于他的谥号“顺平侯”。
胡南笑着拱手道:“将军技艺过人,又慎思谨虑,可担起武神的名号。”
赵云摆手,“胡公子客气了,你们六大商皆年少有为,前途大好,且心性善良,日后定会被传为佳话。”
胡南低下头。
“我们这样手染鲜血的家伙,也值得被说心性善良吗?”
赵云想了想,问。
“胡公子,你染的是谁的血?”
“曹军的血。”
“若不斩曹军,他们会如何?”
“冲进我军阵地,大杀四方。”
“今日夏侯兰从你弩箭之下过时,你可有他的取死之道?”
“有。”
“你今日一战,可想着身后有新野的芸芸百姓?”
“曾有。”
“好,云再问你,你的手上,可曾染过自己人的血?”
“当然未曾。”
胡南抬头坚定回答。
赵云笑了。
“那便可以了。”
“是嘛。”
胡南自然懂这道理,但这道理好像非要从别人嘴里听到才明白,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