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春潮》/小涵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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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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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龄收到毁掉她一天好心情的消息时,一个年轻公子哥正站在她桌边,邀请她喝一杯。
是余信银行的三少爷,平时眼高于顶,身边红粉佳人无数,此时腆着脸,倒有几分滑稽。
易思龄朝他莞尔,珠光宝气的手指敲了敲手机屏幕,示意她现在有事。
目光挪走,不再理。
消息是圈里一个小姐妹发来的,平时偶而约麻将,关系不近不疏,没想到这突然冒出来一下,差点把易思龄创死。
【bb,听说最近要结婚了!恭喜啊!】
易思龄没看懂,无措地咬住唇瓣,琢磨许久,发过去一个问号。
对面笑她还在装:【哎呀!反正大家都知道啦,快说!未婚夫是哪位大佬!!】
一旁久等的公子哥隐有不耐,又不敢发作,干脆去敬坐在易思龄对面的女人。
女人替易思龄全了场面功夫,敷衍笑笑,喝了一口。公子哥有台阶下,不至于跌了面。
易思龄没空管这些社交上的七弯八绕,她满脑子都是“结婚”“未婚夫”,心里涌起说不清的烦躁,清亮的眸眯起,心不在焉地朝落地窗外眺去。
这里视野极好,能俯瞰整座维港。
清早下过一场小雨,此时天空蓝得很洁净,浮光璀璨的摩天大楼矗立在开阔的江岸,直升机悠悠穿过,缓慢地降落在不知哪位富豪的停机坪。
强光刺目,她又转回来。
今天的场合颇为热闹,是庆祝这家泰式餐厅开业的餐会,因老板人脉广,会交际,来捧场的宾客很多,有几个熟人想过来敬酒,见易思龄心不在焉,也识趣避开。
何必惹易大小姐不高兴,连余公子都没讨到好。
“你到底怎么了?”易乐龄看了对面好几眼,都没得到回应,只得出声唤。
易思龄把手机往沙发一扔,“我要结婚了。”
桌上冬阴功火锅热气氤氲,白雾模糊她那张稠艳的脸。
易乐龄被这重磅消息砸得大脑转不过弯,愣了好几秒,才说:“…结什么婚?”
“就说嘛,结什么婚。”易思龄郁闷地抱住双臂,生闷气。
易乐龄哭笑不得,耳根子被她的娇嗔弄得发酥,无奈说:“又是哪家狗仔造谣你结婚,惹得你心情不好,老头没发话,你结什么婚,跟谁结婚?”
话虽如此,实则两人心里都没底。
上个月,易坤山公开接受《财经天下》的访问,港媒一向八卦,插科打诨地问了几个与财经无关,却能让收视率暴增的问题——
“易先生,您知道大家对您感兴趣,对您的四个宝贝女儿也感兴趣,当然呐,对您未来的女婿更感兴趣。”此处是一阵笑声,主持人继续:“方便透露下,有合适的驸马爷人选了吗?”
易坤山等笑声完了,才不紧不慢,“是有不错的。”
主持人开玩笑,“那看来是好事将近咯?”
易坤山也开玩笑,“我争取吧。争取在我五十岁之前,给我那宝贝大女挑到模范老公。”
台下一阵起哄的笑,主持人:“易先生真是风趣幽默!那就让我们一起期待和祝福吧!”
易思龄就是这个倒霉的宝贝长女。她的婚事永远是圈里热议、猜测、八卦的焦点。
“不过…”
易乐龄垂眸,叹气,“老头最近是奇怪,又是在采访上发疯,又是话里话外暗示…我上周还撞见他和郑董一起打高尔夫,两人搂搂抱抱的,你说会不会…”
“老二!”易思龄气愤地瞪着她,“我警告你啊老二,不准咒我!”
易乐龄排行第二,比易思龄小两岁。
易乐龄知道自己踩了小猫尾巴,但该说的还得说:“你把渣男甩了,前男友若是变老公,是晦气。不过我思来想去,爹地选郑家的几率最大,你得做好准备。”
“不可能。”
易乐龄耐着性子,语重心长:“mia,我现在是假设老头非要你嫁去郑家,你该怎么办。”
易思龄沉默了许久,扬起下巴,轻哼:“那就嫁呗。渣男敢娶我,我还不敢嫁啊?我怕他?”
易乐龄揉了揉眉骨,换上更为温柔的语气,半哄半讲道理:“mia,我有必要提醒你,渣男和你分手一个月就和嫩模搞上了,别说你打算忍。我讲这些是让你提前有个准备,想想怎么应付,别跟我赌气…好不?”
两人口中的渣男是郑家二公子郑启珺,也是易思龄的前男友。
刚在一起时,郑公子对易思龄百依百顺,无有不应,也不知两个月前发什么邪火,因为一点小矛盾非要和易思龄逞狠,放话说易思龄不服软,他是绝不会让。
可他忘了,易思龄压根就不是服软的人。
放出去的话哪能收回,郑公子要面子,一段感情就这样没头没尾地断了。
再听到对方消息是上个月,狗仔拍到郑公子携新欢出入豪华酒店——易思龄的酒店。
这事让易思龄沦为圈里的笑柄,她对此耿耿于怀。
“我没跟你赌气。这不叫忍,我和他逢场作戏,这叫演,你懂什么啊。”她语气娇纵,又轻佻,还不讲理。
易乐龄头都要炸了,恨不得扑过去掐她,幸好忍住。
掐了她,还得花大钱哄,不划算。
这时,有服务生过来,说有位张先生问她们是否得空,想请她们喝杯莫吉托。
什么玩意,易思龄随口打发,继续道:“反正嫁给谁都是逢场作戏,郑启珺好歹是熟人,其他的我连认都不认识。”
“你以为我想吗。”
她声音低下来,纤长的睫毛也跟着垂落,手指拨弄腕上的钻石镯子,漂亮的脸被雾气模糊,有种说不出的沮丧。
她很少很少有沮丧的时候。
易乐龄心里难受,她知道易思龄联姻是定局,就连她也很可能逃不掉。
时间问题而已。
清冷的脸上多出几分挫败,亦有沮丧,“算了,我说不过你。如果真是渣男,你不如找个新男友,气气他。”
话刚落音,易乐龄又懊恼不已,骂自己发神经,连这种拱火的话也敢跟易思龄说,正要找补,就看见对面那双黯淡的眼眸重新明亮起来——
“乐!你果然是我的小诸葛!”女人很激动,声调都变了,“只要我现在找个男人,管他真啊假,姓郑的都会气死,说不定他脸上挂不住还能主动退婚!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
易乐龄抿了抿唇,到底没吱声。
她不愿扫易思龄的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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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道甜品是莓果碎冰激凌和椰奶布丁。老板露米过来敬酒,顺道再次感谢易思龄把铺面租给她。
这家餐厅选址在星顶酒店高层,全港最好的旺铺之一,寸土寸金,想租的人一大把。露米全靠哄易思龄开心才将铺面拿下。
因为酒店是易思龄的,这栋楼、地皮都是她的。
易思龄心情稍霁,态度不错。露米更殷勤,吹捧的话信手拈来,她是港姐出生,前几年嫁入豪门,靠的就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寒暄途中,那位被打发走的服务生又来了,毕恭毕敬说:“易思龄小姐,有位谢先生想请您去他的包厢聊几句,问您是否得空。”
服务生哪里懂名利场的弯弯绕绕,只知道把话带到,没想过这话一出,场面登时就难看起来。
请易思龄去包厢陪聊。
好大的派头。
露米僵在一旁,甚至不敢打圆场,只能观察易思龄的神情。
易思龄只是笑笑,把碎发别到耳后,轻描淡写:“这位谢生是谁请来的?可真有意思。”
露米脸色微变,听出来这番话是在点她这个东道主。今天的场合并不严格,有她拟好的名单,也有朋友带朋友,她总不能每个都熟,只能在心里暗骂这个惹事的傻叉。
她赔着笑:“还不是我们bb太有魅力了!就我这小场子都有六七个跟我打听你的,bb放心,我全都没理会!这些不长眼的男人,明知道你有未婚夫了,还非往上凑,就是讨厌…”
正说着,她猛地察觉到易乐龄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有警告的意味,顿时收声。
易思龄是真没想到,她要结婚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连露米都知道了,偏偏她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八九不离十,就是郑家。老头不敢跟她开口,所以才瞒着她。
易思龄咽下涩意,强迫自己冷静,随后从包里抽出一张面值千元的港钞,递给服务生,“麻烦带话给这位谢生,我正在热恋中,没心情和不相关的男人聊天。让他哪边凉快滚哪边去,别丢人现眼。”
她想出气,遂话说得重,要怪就怪这个不长眼的谢生,撞她枪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