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反应过来，就在匕首刺向孟廷烨的同时，姜冬一脚踢开了他。那凶徒一招不得手，生了怒气，又将匕首朝姜冬刺去，姜冬自幼跟着当飞贼的师父走南闯北，身手灵活，一个滚身躲过，脚朝地一蹬，站了起来。

被踢开的孟廷烨也醒了过来，见此情形，神色一冷，手摸向头顶束发的木簪。

凶徒轻哼一声，完全不把这两个手脚被缚住的人放在眼里，弃了姜冬，朝孟廷烨攻去。面对来势汹汹的凶徒，孟廷烨纹丝不动，肌肉紧绷，像一头正在蓄力的豹子，冷静地观察着形势。

凶徒逐渐逼近，狞笑着举起匕首，对准孟廷烨的心脏，匕首反射的光落到孟廷烨脸上，一丝缥缈的笑意似有若无。凶徒一愣，忽然膝盖吃痛，一粒来自身后的石子击中了他，猛地跪了下去，下一瞬，颈部传来被贯穿的剧痛。凶徒不可置信地低头，那个看似毫无攻击力的木簪，里面竟隐藏着锐利的钢针，是他大意了……温热的血留在沙地上，凶徒的眼不甘地睁着，在那双放大的瞳仁里，孟廷烨看到了自己染血的脸庞。

似乎过了好长好长时间，直到姜冬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脸，他才清醒过来，就在刚才，他杀了一个人。

“这人怎么处理？”姜冬有些不安，虽然鸡鸣狗盗的事他干了不少，但杀人还是第一次。

一路上见多了生死，孟廷烨很快恢复了镇定，“不用管他，没人会在意这些。”那些看似已经睡着的士兵，实则一直保持着警惕，否则犯人逃跑了，他们可担待不起。作为押运囚犯的士兵，对这种刺杀事件，若是出手干预，很可能便侵犯了权贵的利益，导致家破人亡，因此大部分人都选择视而不见。

“哦，”姜冬愣了一下，“好。”

在流放的路上被打是家常便饭，那些血迹便也没什么，完全不足以成为孟廷烨杀人的证据，姜冬想通了这一层，便拉着孟廷烨的袖子，“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嗯。”孟廷烨应道。

两人躺下了，孟廷烨背对着姜冬，却可以感受到身后炯炯的目光，姜冬没有来蹭他，他就知道姜冬没睡。孟廷烨知道姜冬有满腹的疑问，但也知道姜冬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愿意，没人能逼他开口。

“唉，”气氛僵持了一会儿，孟廷烨叹了口气，翻过身来，手脚上的镣铐发出清脆的声响，熟悉的痛感传来，方才动作太大，又磨破皮了。

姜冬对上孟廷烨的眼睛，知道他这是愿意开口了，便问道，“这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你又是什么人？”除了互通姓名以外，这是两人第一次谈起过去的事。

孟廷烨陷入了回忆……

镇国将军府，一封凭空出现的通敌卖国信件，蜂拥而至的重甲守卫，太监刺耳难听的声音，斩首，流放，滚落的人头，四散的家丁，沦为官奴的女眷，画面凌乱，只清晰地记着，那道圣上亲赐的牌匾掉落在地，发出无力的哀嚎，曾经繁花似锦的将军府，成了无人敢去的冤魂居。

姜冬听着这段往事，几乎忘记了呼吸，他知道这个少年必定出身非凡，却不曾想到竟是镇国将军唯一的后代，家破人亡非常人可以忍受，而如今，背后的始作俑者还想赶尽杀绝，唯恐有一天，这个少年卷土重来，展开疯狂的报复。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姜冬的声音有些干哑，从小，他就听过镇国将军的各种事迹，目睹他凯旋归来的豪壮景象，接受过他对穷人的帮助，因此，姜冬完全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通敌卖国。

“那人不过是受人指使的刽子手，真正的幕后推手……”孟廷烨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镇静的表情出现了龟裂，一股绝望包围了他，姜冬不明白那是什么，只能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背。

孟廷烨握住了他的手，忽然笑了起来，冲散了那股绝望，姜冬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肆意的笑。

“那人实在太不把我放在眼里，只派了这么个人来，他在靠近京都的地方不敢动手，唯恐自己仁慈的名声有损，如今，让我捡回一条命，他一定会后悔的。”孟廷烨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毅，姜冬没来由地相信，他一定能实现他的反击。

“谢谢你，姜冬。”孟廷烨用力地握了一下姜冬的手，然后松开。

在手被松开时，姜冬反握住了孟廷烨，清澈的眼光里满是坚定，“以后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出于对大将军的景仰，出于这一路的相伴。

孟廷烨笑了，“我把我的事都告诉你了，那你呢，姜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