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忽花容失色:“夫人这是怎么了?!来人!快去传太医来!!”
有机灵的下人飞快地跑出宫帐,萨颜却不慌不忙,反倒是面露喜色地走到了刚刚有些缓和的邓渝面前,优雅地附身行礼:“婢子敢问夫人一句,这段日子您除了身子酸软、恶心干呕,可还有别的什么异样?”
邓渝执绢拭口:“异样?似是较从前懒怠了许多罢……素日里不爱吃的橘子柚子也开始碰了。”
萨颜又问:“月信是有是停?”
邓渝面上淡绯:“不知。我月信一直不太准。”
萨颜淡淡“哦”了一声,近前撤走了那盏蜂蜜芦荟茶:“那这茶只怕夫人用不得了。”
邓渝疑惑:“为何用不得?”
萨颜回道:“此状尚且不明,婢子也只是大胆猜测,等一会儿太医来了,夫人便可知分晓。”
浑忽从她们的对话中得知了一些消息,想起素日话本里的妇女遇喜就是这般情况,但她亦不好开口。
不时太医过来,邓渝已经进了帷幕后头坐着,只露出一只纤瘦白嫩的手等着诊脉。太医在侍从的帮助下给邓渝的手腕缠上金线,遂捻着那线细细琢磨,彼时全帐上下鸦雀无声。
半晌,太医吩咐侍从解下金线,再问了几句邓渝的身体情况,遂走到浑忽面前禀告道:“公主殿下,夫人寸脉沉、尺脉浮,其象圆滑却细软,再加之饮食偏嗜等症状,当是妊娠之象。只是夫人天生体弱,又有气血亏损,此胎恐怕难养啊。”
浑忽问道:“有什么补气血的方子吗?”
太医答道:“安胎药中含一味当归、一味黄芪,都是补气血的好物,夫人只要按时服用,虽谈不上痊愈,但好转是一定的。”
浑忽颔首:“本宫明白了。多谢大人。”
“微臣告退。”前脚太医刚走,后脚邓渝就出来了:“公主殿下,方才大人都与您说了些什么?”
浑忽温和道:“夫人,您有喜了。”
邓渝先是一愣,而后笑逐颜开,连眉梢眼角的病容都被突如其来的喜色冲淡了,左手情不自禁地捂上微痛的小腹:“此话可当真?”
“这可是大事啊,本宫怎么会骗您?”浑忽欣慰地看了看身边的萨颜:“也多亏萨颜机警,及时撤走了那杯芦荟茶,要是夫人当时不慎喝下去,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多谢萨颜姑娘搭救之恩。”邓渝向萨颜屈膝行礼,后者连忙上前将她扶起:“举手之劳,夫人莫要挂怀。”
邓渝颔首,微微咳嗽了几声,她的侍女忙在一旁提醒道:“夫人,您今儿的药还没吃呢。”
“我竟把这给忘了。”邓渝转身向浑忽行礼:“公主殿下,臣妾还有些琐事,先行告退了。”
眼见得她愈加虚弱,浑忽十分关切:“草场风大,夫人有了身子不便四处走动,本宫给你抬副轿子回去罢。”
邓渝谢恩离开后,浑忽终于松懈下来,一头靠倒在椅背上:“差一点儿……差一点儿我就小命不保了!!”
萨颜失笑:“公主放心,芦荟又不是毒药,少量服用是不会有大碍的;再说您与李夫人无冤无仇,就算她真的因此小产,也不至于殃及您的性命。”
“嗯你说得对。”浑忽旋即又问:“可是她干嘛突然找我请安?”
阿娜回道:“您是外命妇之首,那些乙里免当然要趁着这段大家都在的日子来给您请安。今日是李夫人,以后还有各种夫人呢。”
萨颜插嘴:“所以您这个月每天都得早起。”
浑忽丧气满满:“啊——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是夜,大宫帐。
当李世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中的金丝木狼毫笔险些摔到地上,笔尖才蘸的朱砂不慎溅在展平的奏本上,好似喷涌而出的血迹般触目惊心。风雅如他,自为官以来还从未有过这般失态。
旁边闲着的直鲁古却高兴得像是自己有了孩子,手舞足蹈地问道:“李卿,这是多大的喜事啊,为何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陛下不过一个外人,家中诸事他又如何知晓:“恕臣不能帮陛下批奏折了,先行告退。”
“去罢,快去看看你夫人。”直鲁古没心没肺地又去招呼阿铂:“你赶紧上隔壁把巴依给朕拉来!”
阿铂为难:“陛下,您看都这么晚了,剩下的那点儿折子您就自己阅吧?”
直鲁古毫不领情:“谁给你的胆子反驳朕?朕脑壳疼不想阅,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