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浮，飘浮……

一个人的灵魂坠入无尽虚空后，只不过漾起了几圈波纹，转瞬就归于平静。圣人的光辉照耀不到这里，恶徒的邪念侵染不到这里。这里是一切开始与结束的地方。

“你这个废物！每天只会抱着书啃，什么也做不成，怪不得你爸妈不要你了！”

“不，我不是！”少年激烈的反抗，却收效甚微。

“你也不去厕所照照镜子，就你那样子还好意思说喜欢我……”

“不，不要再说了！”少年死死捂住耳朵，但声音却仍然从四面八方挤入他的大脑，无孔不入。

“废物！……”“蠢货！……”“活该被抛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痛苦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难道，人死了就会回想起这些事吗？

思维断断续续，一次一次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推倒重建……

耳边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人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器具相互碰撞的声音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混作一团。

他们在说些什么，这里是哪？

冯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的意识渐渐回笼，对了，这里应该就是阴间吧，他记得自己刚刚被人从胸口插入了一刀，那种一瞬间浸入骨髓的疼痛与恐惧仿佛还未消散，他还记得自己倒下时冰冷坚硬的地面和血液快速流失的无尽寒冷。

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昏昏沉沉的感觉，一片虚无的感觉。

“患者已经恢复心跳，马上送入手术室！”

……

“刀！”

……

“镊子！”

……

“纱布！”

……

“针！”

……

冯焱再次有知觉时，发现周围已经安静下来了，他感到了身体下不算柔软的床，他闻到了周遭有点熟悉又刺鼻的消毒水味。

这里是医院！

原来他没死！

哈哈！果然老天爷还是站在他一边的！

他冯小焱病好后又是一条好汉！

等着吧，那个把他害成这样的凶手，他一定会找出来！

怀着无比庆幸的心情……

冯焱试图掀开眼皮，失败。

冯焱试图动动手指，失败。

冯焱试图哼哼两声，失败。

……

我擦，我该不会成植物人了吧？

不要啊！

正在冯焱激烈地做着自己是不是成为了植物人的思想斗争时，病房的门把手“吱呦”一声被扭动了，紧接着门被推开，几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站定在他的病床旁边。

是谁？医生吗？还是子曦和亭子？

“他的情况怎么样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不过他从没有听到过。

“命是保住了，不过……”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呀！

“不过……他的脑部由于剧烈撞击留下了淤血，醒来后可能会忘记一些过去的事，或者出现其他一些症状……”

“你是说他可能会失忆？”

失忆？

失毛线忆！

他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了，从小到大在孤儿院的点点滴滴，尤其死前经历的种种，全部历历在目，他什么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