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用玫瑰油、塞浦路斯油、乳香油、辣木果油、松节油和没药造假的。这种假货利润很高，像他这一瓶30第纳里斯的，至少能赚上20第纳里斯。”

彭透斯的心沉到了底：“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安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从前也上过当买过这种假货，回去用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就查书问人，又多做了几次实验，自然就知道了这些方法。”

彭透斯苦笑了两声，只觉万念俱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些事情并不是权力与力量就能改变的。来瑟索这么长时间，彭透斯也逐渐明白，像自己这种贫穷家庭的人，在阅历和见闻上与平常人差了有多少。

自己和安娜仅仅外出这么一会儿工夫，她说什么自己却都听不懂，只能在一旁跟傻瓜一样的笑着。如果两人生活在一起，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这样的她能幸福吗？

不，她不会的，她值得更好的人。她值得和她出身相似、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事的那种人。

她值得与她生活经历相似，以后也和她有共鸣的人。而不是自己这种帝国的底层，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

“哟，你怎么还哭了啊。”安娜有些好奇地看着彭透斯，“我就随便给你说一下，你不用这么感动吧……”

彭透斯抹抹眼泪，冲安娜笑笑，随口问道：“既然是假货，你怎么不拆穿他呢？”

安娜刚想说些什么，回头一看，却见彭透斯的泪又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两人又在集市上逛了一会儿。晚上商家本就稀少，彭透斯也因为复杂的心路历程，早已有些索然无味。

安娜本还兴致勃勃的，见彭透斯这个样子，问了半天没问出什么，觉得很是奇怪，但她还是扯了扯他的袍子：“好啦，我再看最后一个铺子，我们就回去了。”

此时两人站在一家杂货铺前，铺面上堆满了各种奇怪的小挂饰与小装饰品，但大多都是些青铜、劣质银铅和普通的石料货，彭透斯总觉得带安娜看这里的东西，都有些跌了她的身份。

哪料安娜还是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而且在扫了两眼各色物品后，她指着柜台边、挂在墙上的一个小挂饰，兴奋地对彭透斯说：“我要这个！”

那胖胖的店主殷勤地张手把那小挂饰拿了下来，朝两人递了过来。彭透斯一愣，顺手接过一看，发现却是个丘比特的小人护身符。

小人做工还算不错，只不过这护身符是用劣质的青铜做的，做的人也没用什么涂料去装饰下，年限感觉也有些久，导致那丘比特的翅膀与手中的弓箭都是有些淡绿色，看上去异常奇怪。

彭透斯望了望她，心中有些奇怪。以她的品味，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这东西一看就很廉价啊……”

“可我就是喜欢！”安娜撇着嘴。彭透斯无奈地摆摆手：“你要喜欢那你买。”

安娜固执地摇摇头：“你买给我！”

彭透斯瞪大了眼。他身上确实带了钱，很早的时候他就养成了出门前带点钱的好习惯，但她怎么会让自己付钱？而且是……丘比特的护身符？

一瞬间，一丝怀疑又涌上心头。彭透斯扭头过来看了看安娜，她正冲他开心地笑着，但彭透斯却弄不清她这笑容。到底是只是因为逛街开心，还是因为……

“算了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彭透斯摇摇头还是没有去多想。自己出身卑微，从小就学会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妄想。

他又瞧了眼那淡绿色的小丘比特，眼睛望向了那个胖胖的老板：

“老板，这个东西多少钱？”

摊贩看了两人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狡猾的光芒：“三个阿斯。”

彭透斯掏向钱袋的手停顿了一下，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钱已经够他吃几天的饭了。

很多年后彭透斯才领悟了一件事。在摊贩面前，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你想买什么。但此时，看着安娜那开心的笑脸，他倒也觉得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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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西顿：七丘帝国知名玻璃产地（Sidon），位于腓尼基地区。

○波特兰德：七丘帝国知名玻璃产地。

○品脱：七丘帝国通用容量单位，一品脱等于二十盎司，合约0.57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