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丛中盘腿坐着一个少年。
知颜方才就坐到了人家的腿上面。
少年低垂着头颅,黑发糊面,隐约间能看见清隽的眉眼。
他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身上的白衣都变成红衣了,血腥味裹在风中,直往知颜的鼻子里面钻。
深山老林里面多野兽,野兽闻到血腥味就会发狂。
这少年一身血的坐在这里,没被野兽嚼成渣渣,也算命大。
不但命大,还命硬呢。
瞧瞧,这又是受伤又是中毒的,竟然还能喘气。
但要是不赶紧救治,少年这口气,也喘不了多久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遇到本仙子,是你命不该绝。”
知颜将手指从少年的鼻息间移开,起身走到大树的后面去。
她施法逼出几滴心头血,凝聚成血珠,捧着送到少年嘴边去。
“虽然你刚才将我吓得不轻,但我认为,你应该不是有意要吓我的,所以,我还是决定救你一救。”
“你中毒了,还有外伤,我做的这种药,虽然不能立马让你康复,但也能帮你压制住体内的毒,至少能保你一个月内不会再毒发,对你的外伤也有治愈的功效。”
“……乖,张嘴,快把药喝了啊。”
知颜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捏住少年的下颚,将“药”往少年的嘴里面灌。
少年虽然双眼紧闭,但意识应该还是有的,因为起初他牙关紧咬,死活不张嘴。
直到听完知颜的一番絮絮叨叨,少年这才放弃了反抗。
“药”顺利地喂进了少年的嘴里去。
知颜盯着少年的脖子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下,她这才松了口气。
“好啦,你继续在这里打坐吧,我着急去找金蝉花,我姨娘和弟弟,还等着这花救命呢,我就不陪你了。”
知颜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她又倒退回来,掐腰望着少年,无奈地说道:
“我虽然帮你把身上的毒压制住了,但你暂时动弹不得,你这又一身血腥的,万一招惹来野兽,你就完蛋了。”
“算啦,救人救到底,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半山腰那里有座茅草屋,我把你背过去,你就在那里慢慢恢复吧。”
“……唉,我真是欠了你的。”
知颜叹息着蹲下来,背起少年,拔脚就往位于半山腰的茅草屋方向跑去。
茅草屋应该是以前的看山人住的,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一看就是空置已久。
屋内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床上有个藤条编织的筐子,里面胡乱地塞着几件破衣。
知颜将少年放在光秃秃的木板床上面,摁倒放平,动手剥他身上的衣服。
少年的身躯僵硬了一下。
知颜感觉出来了,她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啊,你这衣服上面都是血,我担心野兽会循着血腥味寻过来,那样你就危险了。”
感觉到少年的身躯恢复正常了,知颜这才扒掉他身上的外衣,然后发现少年里面的一层衣服也被血渗透了,知颜只好继续再扒……
扒啊扒,扒到最后,少年身上只剩下了一条亵裤。
知颜:……
少年人估摸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胸膛虽不如成年男子厚实,但是精壮结实,肌理分明,散发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阳刚之气。
尤其是那两条笔直修长的大长腿……
知颜一下子红了耳根。
她吸了口气,忙从藤条筐子里拽出一件破衣,胡乱盖在少年赤裸的胸膛上,又抱起地上那团血衣,语结道:
“那个,你这些衣服,我拿出去帮你扔掉,然后我还得上山去找金蝉花,就不过来了……咦,你袖袋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知颜狐疑地抖开怀里抱着的血衣。
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子从里面掉了出来。
打开盒子一看,知颜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木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她要找的金蝉花!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竟然全不费功夫,她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知颜连忙蹲下来,趴在少年的床头和他打商量。
“这金蝉花呢,确实对你身上的毒有些疗效,但是疗效甚微。”
“我方才喂你吃的那种药,叫……叫锦鲤心丹!”
喂少年吃的是她的心头血,而她又是天界瑶池里面的一尾小锦鲤,所以叫锦鲤心丹正合适。
知颜撑着床沿,望着少年鸦羽似的浓密长睫,认真地和他谈起了生意。
“想必你也能感觉得出来,论起解毒效果,我的锦鲤心丹,稳胜金蝉花。”
“我姨娘和弟弟落进了坏人手里面,需要用金蝉花做交换,坏人才肯放了他们。”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做笔交易,你把金蝉花送给我,作为回礼,我再送你一颗锦鲤心丹,如何?”
“我知道你意识是清醒的,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啦。”
将一颗锦鲤心丹塞进少年手里,知颜揣起金蝉花,拔脚就往山下狂奔而去。
她前脚刚离开,茅草屋内就多了一个黑衣男子。
床上的少年也缓缓睁开眼睛。
黑眸潋滟,闪烁着清冷的星光。
“殿下。”黑衣男子单膝跪地朝少年行礼,目露不解,“殿下体内的毒,半个月发作一次,每次发作起来都头疼欲裂,唯有服用金蝉花,方能缓解些许痛楚。”
如此重要之物,殿下竟然就这样让那小姑娘拿走了。
黑衣男子的眼中杀气浮动,只待少年一声令下,他立马便要追上去将金蝉花夺回来。
顺便再把人杀了灭口。
太孙殿下中毒一事,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他这心思都浮在脸上面,少年斜他一眼,嫌弃道:“半日不见,云泽,你的智商又稀薄了一分。”
云泽:“……啊?”
少年更嫌弃了:“啊什么啊,金蝉花只能缓解我毒发时的些许痛楚,那小姑娘的锦鲤心丹,却能帮我压制住体内的毒,换你,你选择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