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潮湿而寒冷,他患有哮喘,从小药不离口,满身都是难闻的药味。
见到这难得下雪的时候,-祈求着父君才能来这朱红回廊之中远远地观赏雪景以及院子中种满鲜红艳丽夺目的梅花,一点点红在雪白的天地之中是如此的耀目,才能见到她。
狂热的心跳让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甚至不自主地咳嗽起来,憋得脸颊通红,眼中水雾一片,他感觉到女子的目光看了过来。
他弱弱地喊,“国师大人。”语气由自己察觉不到的雀跃。
女子神色清冷地回眸看他,似乎在思考方才发出声音的人是不是他。
而被她目光注视的他脑海一片空白,只能目光呆滞地看着她,仿佛被人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有事?”
直到她清冷的声音响起,他方才回神,“能否为我摘一朵梅花?”
女人瞧了瞧枝头开的正好的雪梅,又看了看他,神情颇有些不情愿,她轻轻叹气,“殿下,这花摘下来就变成了死物,就失去了生气。”
他闻言,只觉得这话说到他心口去了。
他先天患了哮喘,时常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即将枯萎的树,没有生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因为不能呼吸而消失在这个世界,如同一个废人,任人欺负。
虽然身份尊贵,却永远都不能真正地成为自己。
喜欢一个人却无法勇敢的说出来。
此刻的谢书清满心都是过往的遗憾,最大的遗憾不过是一直藏着对她的情意从没有正视地告诉过她。
他活的卑微,活在自己构建的痛苦的想象之中。
可笑的是她丝毫不知他的情意,最后只是说了一句轻微内疚的对不起。
于他而言不亚于压死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
可那时的他并没有这样的意识,他满心失落,“可我想摸摸它,不可以吗?”语气弱弱,坐在轮椅之上,目光藏不住的渴望。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执着,因此感染了她,看着她一步步撑伞走过来,每一步都踩出一个雪印,他的心跳奇异地与她的步伐一致,每一下的跳动都格外的剧烈,她居然过来了?
她伸手牵住了他放在怀里揣着的手,阻止了侍奉的男侍,“有我在,我不会让殿下出事。”
牵起了他,语气冷漠而温柔,“能走吗?”
谢书清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她的眉眼是如此精致美好,睫毛卷翘,未融化的白雪沾染了她的眼睫,抬眸看着他的时候,清冷而迷人,他的心脏控制不住加快,有种虽然吃了药但会立刻发病的预兆。
看着她脱了自己的裘衣裹住他单薄的身躯,带着她身上独有的兰花香味。
“你..”
“殿下身体不能受寒,穿着。”
“嗯。”他微微点头,感受着肌肤相触的温热,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似乎都在发热,暖和极了,与方才瑟瑟发抖的自己简直是两种状态。
他知道这一切的变化都源自于面前的女子。
一步一步走进风雪之中,她单手撑伞,手稳稳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明明置身于一片冰冷的雪地之中,他该觉得冷,可是他似乎沾染了她的温度,浑身滚烫,丝毫不觉得冷,反倒是希望永远待在她的身边。
“国师大人,你很喜欢梅花?”
女人淡淡道,“只是觉得奇妙。”
那是对生命的敬畏,对自然的敬畏。
谢书清此刻已然明白那时她说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她那时出现在那的原因再简单不过,不过就是因为对生命的好奇,对万事万物的好奇。
唯独不过是对人不感兴趣而已。
这怪她吗?
不如说他喜欢的不够,喜欢的不过是自己理想之中的她,而不是真实的她。
直到腰被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身体腾空而起的时候,谢书清吓得回神,女人从后面将他抱起,温和的话语响起,“殿下,这样就可以摸它了。”
它伸手触碰着那冰冷艳丽小巧的花,忽然觉得这花和女子好像,孤傲地绽放在寒冷的冬天,无畏于寒冷,无畏于无人欣赏,无畏于孤独,一枝独放。
她的世界于她而言已是圆满,因此外界的事情她不在意,何况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他。
想到这里,心就疼的厉害。
古往今来,爱而不得都让人痛苦。
为何不放下,为何要生出对她的执念,真的非她不可吗?
答案他已经知晓了,即便死,他都不愿意放过她。
记忆忽然终止,澄澈清透的阳光穿透雾蓝色的云,照射进人间世界,光照瞬间照亮整个世界,那一刻最是奇妙壮观,最是让人震撼。
喂叹这世间有如此美景,而人总是为生活琐事而纠结痛苦。
值得吗?
沈辞的目光从谢书清身上移开,“殿下,天亮了。”即使符合人设,那也是独属于她的行为特征。
“国师大人,一切听从你的安排。”谢书清收回了目光,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登基大典正式开始。”
晨钟嗡鸣,让原本庄严的气氛变得更加所以严肃,正在这个时候,观星台的台阶响起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声音望去,是谢锦凰!
谢书清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无意识地握紧,目光几乎冰冷地看向谢锦凰,“你来这做什么?”
这语气说不上好,是一种质问。
可谢锦凰却仿若没有听见,笑嘻嘻假惺惺道,“本王出现在这里自是来恭喜‘侄女’顺利登基,晨钟已响,书清你以后便是月尘国身份最尊贵的女皇。”
那声侄女喊得异常奇怪,粘腻地让人生理不适。
谢书清面不改色,只是余光之中看到了沈辞轻轻蹙眉。
她大概讨厌一切扰乱她时间的人。
包括他。
谢书清心里期盼着沈辞的开口,即使这话并不是为他说的,可他也会觉得开心。
那样也是一种交流,即使不符合他的意愿。
接下来的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谢锦凰眼里的恶意是如此明显,可他前世竟天真地认为她是真的希望他登上帝位。
原来早在一切都是确定好了,让他上辈子的挣扎仿佛是一场笑话。
“本王一定会好好辅佐你的,定不会让姐姐失望。”谢锦凰笑得轻蔑,目光轻佻地看着穿着一身华丽朱红衣裙的谢书清,“陛下,今日真标致。”
谢书清移开视线,淡淡道,“皇姑若是无事,便退下。”
“接下来是陛下挥洒露水的时刻,还请摄政王先行退下,若是耽误吉时,王爷怕是担不起天下的责难。”
沈辞冷漠地打断了谢锦凰接下来的话,“请。”
只是一个字,可那浑身冷然的气质让人不自觉产生敬畏的感觉。
谢锦凰抬眸看向沈辞,晨光之下,女人穿着一身灰白相间的衣裙,银色的云纹在光下格外亮,她整个人仿佛带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