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小五摇摇头“除去师父就没有其他的了?”
司寇冈不死心的又问“你的家族,你的亲人难道不重要吗?”
柒小五奇怪的反问他“这些,应该是‘重要’的吗?”
那一句话,如同一盆凉水般,从司寇冈的头顶浇下。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无比惊讶又怪异的看着柒小五,那眼神像在看怪物一般。
外界传言,她乃罗刹鬼转世,原来并非虚假。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在那可爱的面容下,有着一颗比谁都冷清的心。
她并非天真,也非迟钝,只是不在乎罢了。尽管偶尔有一句关爱的话语脱口而出,但那也仅仅只是兴趣使然。
司寇冈自幼混迹官场、后宫,见识过了不少大臣、嫔妃。其中有大善者,有大恶者,亦有灰色的人,但如柒小五一般,能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的,却是初次。
她并非大善,也非大恶,只是生性薄凉,少情冷淡罢了。但这样的人,司寇冈可不敢用,她不会忠于他人,行事风格全凭喜好,根本无法掌控,稍不注意还会被反咬一口。
司寇冈已陷入沉思,下意识的一直往后退,与柒小五隔开一段距离后,不再出声提问。
而等了半天都没有得到答案的柒小五,心中已有些不耐烦。虽然注意到了司寇冈的小动作,但也并未往心里去,她向来不在乎他人的看法,或者行为。从前如此,往后也是如此。
柒小五心中重要之人仅有长梧,即便是她的生身父母,也及不上,所以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见话题扯远,难得的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说“你还未告诉我,为什么二姐不太高兴,是不是不想嫁给江流?”
这是感情迟钝的柒小五唯一一次看破真相,但那时的她,还是一个野孩子,不懂爱,不懂情,心中除了长梧就再无其他。
即便察觉到了异样,即便已无意说出真相,但她还相信了司寇冈的话,自负如柒小五,因为自负,因为相信有自己在,谁也伤害不到她们,所以柒小五错过了阻止悲剧发生的机会。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尽管武艺再高,能保护的也只有身躯,心灵上的伤,比身体上的更严重。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真正伤人的武器,向来都是无形的。
二十岁以前,柒小五心中只有长梧。二十岁以后,柒小五生命中多了几个重要的人。她成长了,从野孩子变成了小大人,但所付出的代价,都是巨大的。
一如二十岁以后,曾经笑得没心没肺的她,再也无法展露笑颜。她该如何才能背负起,这些沉重的责任和感情。
但此刻什么都不懂的柒小五,只听人说“这门婚事是长辈们定下的,并非柒棋主动。因此心中可能多多少少有些不高兴,不过柒宰相一向宠爱女儿,若是柒棋不愿嫁,可以拒绝这门婚事!”
司寇冈这话多少有些搪塞的意味在,毕竟柒棋自幼就接受正统的贵女教导,她清楚自己的责任,以及应该做的事情。想来即便柒宰相愿意放弃这门婚事,柒棋也不会答应。
他本以为这人不好打发,殊不知这姑娘从小到大都被长梧宠上了天。长梧将她宠到何种程度,只要是柒小五有一丝不喜欢的事,他从来不让她做。
一如她不喜欢做饭,长梧就给她做了十一年的饭,导致她现在厨艺水平一般,半点没得长梧真传。不喜欢做家务,长梧就不让她碰家务,连她穿的衣服平常都是长梧在洗。不喜欢读书,那就不读,反正该教导的道理,长梧从未松懈过。
长梧说‘不喜欢的事直接说出来就行,天塌下来,有为师撑着,万万不可有一丝委屈自己’。
长梧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记牢了。因此在司寇冈说出‘若是不愿,可以拒绝时’,柒小五便自动将这话理解成,没有拒绝,那就是愿意的。
既然愿意,那柒小五就没有插手的必要,尽管她有很多办法,能让江流不知不觉的消失。
柒小五向来不怎么聪明,她无法理解愿意成婚的柒棋,为什么一看见江流,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既然无法理解,也就不去想了,反正不聪明的人再怎么自个琢磨,始终都是琢磨不透。
自负如她,尚且还是一个孩子,不懂‘身不由己’四字,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