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son身后的Jacky上前一步说，“你让他打个电话给CS银行南滨分行的客户经理，自然就能证实我们的身份。”

那人一听有理，连忙到边上座机处打电话汇报去了。

“我没跟客户经理沟通过，他会不会说不知道？”Jason悄声轻问Jacky。

“既然这个项目已经到特殊资产部了，客户经理只要不傻，自然会知道怎么说。” Jacky心道，客户只要不傻，又怎会多此一举去打这个电话。

没多久，一个带着眼镜略有发福，穿着工厂制服的中年男人急匆匆来到门口，“是方总吗？”

他一见Jason，楞了一下，便热情伸出粗糙的大手和他相握。

“方总，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啊。我是厂长陆展华，欢迎欢迎！”

“我不是，这位才是方总。”Jason略有尴尬，指了指身后的Jacky。

陆厂长更惊讶了，“这不是年纪更轻吗，还是女的。”他不由看了那门卫一眼，“感觉跟我们小王差不多似的。你们CS银行的人，个个都年轻有为啊……”

陆厂长带着他们参观生产线，自豪又感慨地介绍公司产品转型的艰难过程。这些年市场供大于求，订单越来越难接，就算好不容易接下来，几乎也没多少利润。因此，董事长和他们一帮技术生产骨干合计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彻底放弃淘汰以往传统工艺的面料生产，转而研发可以替代进口面料的高端新型材料。

正好这几年不少下游的服装厂也面临着艰苦的转型。原本他们大多做出口订单，用进口的面料做来料加工的贴牌生产，利润都被国外赚走了。好在跟大牌合作多年下来，他们也学到了设计和制作的经验，如果不必依赖进口的原材料，可以用成本更低的国产面料生产风格、品质相近自有品牌服装，国内销售也好，出口也罢，利润都会比以往做加工高得多。

不过转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艰难。产品研发就用了一年多，而要规模化生产，还得对生产线进行改良和升级。CS银行提供这5000万三年期贷款，就是以土地和厂房为抵押，用作生产线改造的。如果是借一年期流动资金来短贷长用，在新产品成功打开市场之前，万一还了再借不出来，公司就完了。

“方总，钟经理，财务方面的东西我也不懂，但你看，咱们这产品的材质绝对是经得起检验的，只要给我们几个月时间，一定能在年底双十一活动大卖，服装厂收到钱，也自然能给我们打款了。”路厂长抚摸着生产线末端出来的面料样品，神情如对待自家孩子般满是爱怜，殷切地对他们说道。

Jason和Jacky对视一眼，默然无语。在工厂里巡视这一圈，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工人们忙碌又有序，精神状态也不错。原先的风险审批经理若没来过，难以判定，也就罢了，若是来实地仔细检查过，那便有些逃避承担风险的嫌疑了。

“路厂长，麻烦带我们去财务部看看吧。”Jacky说。

出乎意料的是，秀丽雅的财务部竟然在办公楼一层大厅旁，还有着开放式柜台一般的接待工位，相对于很多公司地位超然待遇优厚的财务机构，可谓是相当寒碜简陋。

“我们董事长说，财务部门不能高高在上，应该为公司和员工服好务，提高效率，才能帮助其他部门创造利润。”彷佛开出两人的疑惑，路厂长咧嘴笑道，似乎也对此十分自豪。

Jason在系统里调取了需要的数据，准备回去后比对历史财务报表再研究分析。

告辞而出后，他问Jacky：“你觉得，这家公司可信吗？”

“不是可信不可信的问题，而是，你是否愿意承担信任带来的风险的问题。”Jacky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如果不相信，风险会变小吗？虽然短期来看财务数据是有一点恶化，但这也许是转型过程中的阵痛，如果不经历这一关，也许才是真危险。再说了，如果不相信，当初又何必批准这个项目？”虽然不知道Jacky怎么想，他却忍不住坦白说出自己真实的观点。

“此一时彼一时，审批时看的是过去的历史财务做的判断，至于未来，预测总有偏差。所谓转型突围，谁知道它会成为幸存者，还是牺牲品？”Jacky回道。

“Frank曾经说过，对于风险管理者来说，说不，其实最容易，说是，才是更难承担的责任。”

“不过，我知道，你喜欢挑战高难度游戏，那就去做吧，作为上司，除了信任你能搞定，我还能怎么样？”

她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Jason惊喜地看着她。

如果此时可以抱抱亲亲，就真是相当完美了。他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