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最后一次出现在他生命中时是在一场熊熊大火中,五岁的他看不真切她的面貌,但她似乎在笑,笑得格外高兴。
她在火中一边扭曲翻滚,一边高声喊着:“我好爱你”,“我来陪你了”。
一声又一声,好像被恶魔施了咒,刻在他灵魂的深处,宛如鬼魅一般,不死不休地纠缠着他。
梦醒之后,冷逾睁开眼,看着头顶与破洞屋顶截然相反的米色天花板,眼神沉寂至极。
他默不作声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出神地着窗外。
黎明才至,暴雨初歇。
冷逾独自坐了会,打起精神,走过去打开窗户。
带着凉意的空气涌进来,被冲刷过的世界充斥着干净的色彩,这场暴雨并未在公众的情绪里留下太多痕迹,除了某个人。
冷逾推开主卧的门,房间一角点着橘黄色的小灯,床上的被子鼓起很小一团,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冷逾眼神放空,透过安稳的表象似乎又看到那个朝他露出害怕与畏惧的表情的季洵美。
他定定看了屋内数秒,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旋即转身离开。
外边天光未亮,潮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冷逾披着一身寒意来到医院门口。
时间尚早,但街头的流动小贩已经张罗着出摊,煎饼馃子与豆浆的香气争先恐后往鼻子里钻。
冷逾停好车,现在还不到医院上班的点,他便拎着头盔坐到街边的长椅上,漫无目的地打量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
不知坐了多久,有人突然拍了下他的肩。
冲锋衣上的露水顺势落下,惊醒闭目养神的冷逾。
冷逾迅疾扣住横在他肩头的那只胳膊,小臂发力,作势要将那人过肩摔,可另一只手刚抬起,就被人轻柔地握住。
“冷逾,是我。”
熟悉的嗓音自头顶落下,冷逾鼓起的肌肉紧绷一瞬,又倏地放松,外泄的杀意像下浮的鳄鱼退回水中。
冷逾松开手,站起身转头与裴霁安面对面,一边整理衣服的褶皱,一边说:“裴医生,早上好。”
裴霁安腋下夹着公文包,左手提着豆浆,面容温和地看着他,“早上好。”
枝头叽叽喳喳的鸟雀不叫了,周遭拥挤的人潮不闹了,头顶的天也好,脚下的地也罢,似乎都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变得平静。
裴霁安上前把豆浆递给冷逾,“刚刚停车的时候就看到你在这里坐着了,我猜你还没吃早饭,就给你买了这个。”
他顿了顿,“不加糖的。”
冷逾喝东西有个小习惯,他不喜欢一点甜味,而这个习惯只有跟他特别熟悉的人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