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叹了口气,不知道奥利菲亚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又或者她本来就是这样,只是当时被变故吓傻了,所以显得可怜。
“回去多看两眼吧。”她只是淡淡说道,反正过不久他们应该就要离开了,没必要闹起来。
“不然呢,跟你一样躲在这吗。”
深厚的脚步声气冲冲地远去,她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孩子的嘴怎么那么毒……”
“我也是来这的路上遇到她的。”
一开始陆秋还考虑过让她帮着管一下阿尔斯岛,但她远没有表现出那么可怜温顺。
当时把别人舌头割了还恶人先告状,被拆穿以后再也没搭理她就算了,理查德破坏滤光膜那日,她从有看守的居住区偷溜出去,不知道是想干嘛。
这样的性格,陆秋总觉得她应该还会做出什么事。
不知道等了多久,海风才带来一丝不一样的讯息。
此时天边已经微微亮起,竟然在这等了一夜。
如果能俯瞰的话,可能看到海面上一个巨大的黑影飞快接近,然后在离岸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从大黑影里又分出两个小黑影。
小黑影的速度更快了,几乎是导弹一样冲上岸。
先露头的是克里昂,他拽着米迦勒。
小孩儿几乎被他扯得不能自己,但现在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
“我来了!”他一露头就大声叫到:“来了,桑卡斯!”
浪花此刻也成为了他们的助理,推着两个人冲到岸边。
“我马上带他过去。”拿瓦往前一步准备接住米迦勒,但有人更快一步,不需要他帮手。
“你……你不是阿特拉蒂人吗!”看着克里昂从海里站起来,他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快来。”陆秋没等他多说,拉着克里昂就往居住区赶。
托加正好能遮住人和鱼两个形态变化的地方,现在从衣摆下伸出来的母庸质疑是人的腿!
拿瓦虽然没见过克里昂几面,但这么穿的只有阿特拉蒂人,而且他是从海里出来的,之前不知道在水底游了多久。
他速度比米迦勒还快,肯定不是人能做到的。
他到底是什么呢?
比起水里的阻力,陆地上克里昂的速度更快,两个人几分钟就从海滩边回到居住区,在一堆人目瞪口呆里,克里昂把米迦勒放在桑卡斯的床边。
他还带着呼吸面罩,但从眼前仅有的机械指标来看,他情况已经是离死就差一口气了。
“桑卡斯,醒醒。”米迦勒趴在他床边,拉着他的手,想把他叫醒,又害怕吵到他。
他瞪大了眼睛,里面是茫然和害怕。
他不断地呼唤着,不知过了多久,桑卡斯总算睁开了眼。
“你怎么……在这。”他醒来第一句居然问的是这个。
陆秋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不是让他们给你派个,长期的活。”
居然真是他把米迦勒遣开的。
克里昂感觉自己手臂被箍紧了。
“我……大家把我叫回来。”米迦勒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生他的气了,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眼泪滴滴答答,珍珠一样往下掉落。
“别说这些了好吗,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懂,就算你……我也会好好生活的,会和大家好好相处的。”
大概是听到想要的答案,桑卡斯只是轻轻喘了口气。
“你现在就算不坚强,我也,我也没办法了……”
“我们出去吧。”克里昂看着两个人声泪俱下,把陆秋拉出门去。
因为时间过了太久,外面的人已经散了大半,安排轮班守夜的现在在隔壁房间,给他们两留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别难过。”克里昂身上湿漉漉的,所以只虚虚搂了陆秋一下。
“也不是难过吧……”她在海边被风吹了一晚上,眼睛确实有点干涩。
从一见面她就知道桑卡斯活不久。
他太老了,而且来到这里不是旅游,海底的跋涉就非常消耗人的体能,虽然不用他们自己走,但长时间待在水里并不是血族的生活环境。
可以说因为这一趟,反而是缩短了他的寿命。
只是这件事真的发生在面前,还是不能全然无动于衷。
克里昂垂着头想了想,加深了这个拥抱。
当她一个人面对挚爱亲朋死亡的时候,一个人寻找未来的时候,一个人被放逐太空的时候,难道不比现在的米迦勒更无助吗?
那个时候可没有那么多人帮她。
“不怕。”
因为刚从海里出来,克里昂一身有点咸的海水味,把他自己的气息都要盖过去,皮肤的温度也比她低,但手臂传来的力量很让人安心。
“弗丽嘉给我说过一件事。”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血统不够纯的圣海族裔,也可以通过后天的手段驯化海怪,献上令他们满意的食物,然后在挑战中胜出,也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所以她考虑过让桑卡斯成为鱼饵,帮米迦勒控制海怪。
陆秋愣了一会,仔细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人死以后,躯壳就是一坨死肉,如果能为亲爱之人做出最后的贡献,也不是不行。
桑卡斯都愿意为了米迦勒来这里,想必也愿意献出身体的吧。
“还是看米迦勒自己决定吧。”
但逝者留下来的东西,绝不止物理意义上的价值那么简单。
“嗯。”
两人在屋侧相拥,看着远处的白日逐渐降临。
桑卡斯的身体最后也没有成为祭品,他被安葬在……海底。
湛蓝的海水之中,美丽的珊瑚礁底部。
沉眠这块亿万年岁数的海底,与所有海洋生物朝夕为伴,与米迦勒共处同一片空间。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
逝者已逝,但生者的任务远不仅于此。
他们没什么时间停驻伤感,眼看潮汐日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也要尽快把一切都沟通好。
澜海,或者说法斯特那边传回来消息,愿意至少在这件事上跟他们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