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撇撇嘴，要哭，江小晨依然温柔地说：“你现在不要激动，尽量平和一点，不要大口呼吸……你告诉姐姐，现在还难受吗？”

男孩摇了摇头，说：“好多了，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江小晨放下牛皮纸袋，拿起男孩的手，一手按在他的脉搏上，一手看着腕表。约莫半分钟后，她又问男孩：“四肢还麻吗？”

男孩依旧摇摇头，说：“不麻了。”

江小晨站直身体，回身对孩子母亲说：“现在应该已经没事儿了，不要让他再激动了。”

孩子母亲听到孩子已经没事了，瞬间流下了眼泪，一个劲儿地跟江小晨道谢，空姐也松了一口气，同样谢着江小晨。江小晨从兜里掏出一块奶糖，那是我们从酒店前台拿的。她把奶糖的包装纸打开，对着男孩说：“张嘴。”男孩听话地张开了嘴，江小晨把糖放进他的嘴里。

江小晨对孩子母亲说：“孩子还没吃饭呢吧？”

孩子母亲说：“嗯，早上让他吃饭，他说不饿，死活不吃。”

江小晨说：“可能有点低血糖，再加上比较激动，呼吸急促，应该是呼吸性碱中毒，没关系，吃点东西就好了。”

空姐说：“我去给孩子拿点吃的吧。”

江小晨说：“最好给他倒一杯含钠的带糖饮料。”

空姐应声离去，江小晨也从那个位置挪了出来，孩子母亲坐到孩子边上，一边向江小晨作揖一边道谢。江小晨连说不客气，都是应该的。

她坐回到我的身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让我赶紧坐下，她还要靠着我睡觉。我有些不可思议，若是换成我，一定会大吹特吹的。而江小晨做完这件事，感觉却像平时吃饭走路那样平常。

我想要询问她，可是她已经靠在了我的肩上，令我不忍打扰她的休息。空姐很快把饮料拿给男孩的母亲，我看着男孩喝下了饮料，情绪平和下来，眼睛再次看向窗外。男孩母亲又是简单询问儿子的情况，得知他的身体已经无恙之后，终于放下心来，扭头看向我们。江小晨这时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匀称，那位母亲温婉的低声对我说了一声谢谢。我受宠若惊，在整个过程中，我只是作为一名看客，没有帮上任何忙，而因为江小晨这个功臣在我的肩上睡去，我就得到了对方的一声感谢，实在有些惭愧。我对着那位母亲笑了笑，微微点点头，表示不客气。

我无法继续睡去，盯着前面的椅背发呆，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能够获得江小晨这个善良姑娘的芳心。我想，也许老天爷把江小晨安排到我的身边，是对我这几年经历的磨砺的一种安慰吧。我觉得，能够让我得到这么好的一位姑娘，即使经历再多的苦难也是值得的。

过了一会儿，江小晨挪开了脑袋，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脖子，对我说：“哥哥，我睡觉睡得脖子疼，你帮我揉两下。”

我自然乐意，伸手在她的肩颈处按了起来。这段时间，我经常给她按摩，已经知道了她的受力程度。按了两三分钟后，她又靠到了椅背上，问我现在到哪儿了。我说，现在咱们在万米高空上，我怎么知道到哪儿了。她笑了笑，说，也对哦。

我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问她：“刚才是什么情况啊？”

“嗯？”

“我是说边上那个小男孩儿。”

“哦，”她扭头看了看边上母子，他们都靠在各自的椅子上睡着了，“我刚才正睡觉呢，就听见旁边的那个妈妈特别着急地问那个小弟弟怎么了，然后她把空姐也叫来了，我就睁开眼看了看，那个小男孩正在大口呼吸，好像就要憋过去了一样，他跟他妈妈说自己的心脏难受，喘不上气来，胳膊腿都麻了……我一看就知道是呼吸性碱中毒，我在急诊见的多了，于是我就赶紧起来过去说我是护士，就帮着那小弟弟了……呼吸性碱中毒处理起来特别简单，主要原因就是摄氧过多过急，只要找个袋子套在口鼻上呼吸就行了，说白了就是缺二氧化碳了……你知道呼吸性酸中毒怎么处理吗？”

“我不用知道，只要你知道怎么处理就行了，”我搂了搂她，笑着说，“反正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你又不是医生，万一要是诊断错了怎么办？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还说那个小男孩烦人呢吗？你的胆子也是够大的，要是我可能就会袖手旁观了。”

“我跟你不一样，没你那么冷血……我们是宣过誓的。”

“不是我冷血，主要是我不懂急救，冲上去也是添乱。”

“哼，你作为医务工作者的家属，以后必须也得学点急救知识，万一在外面遇到危急病人，你就可以帮上忙啦，”她说，“过两天你跟我回趟我们家，我把我之前的教科书都拿回咱家，你没事儿的时候自己看看。”

“乖乖，你真是我的活祖宗，”我旁若无人地在她的脸颊处吻了一下，说，“不过，你说我是医务工作者的家属，还是让我很开心的——我的南丁格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