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道姑松开了手。
魏鸣岐牙关战战,从她身边走到坟前,不拜不跪,身子依靠在坟上,蜷成一团。
过了会,他渐渐停住颤抖的身子,面上的痛苦尽去,脸上涌现出一团血色。
这是一个人回光返照后的样子。
引得二十年后江湖最大动劫的魔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是什么样子?
他在笑。
置身寒冬郊野,身边唯有坟茔做伴的他像个要熟睡的孩子般安心笑着。
属于魏鸣岐的意识已经模糊。
他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失去了开始纯熟的演技,脑海中属于那个孩子的记忆浮现。
恍惚中,
他好像真的靠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侧。
魏鸣岐没来及和她相处,但记忆中那女人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长得也不甚好看,就是温柔。
雪虐风饕,房屋到处漏风,被子也单薄破旧,她就总是将身边的孩子搂进怀里,那时候的她力气特别大,像是要将人揉进身体里。
夜里寒风为之隔绝——
直到某天,年幼的孩子起床后再也没能掰开她的手。
从那以后,那孩子就特别讨厌雪。
以至于为虐江湖的时候,偌大的嘲天宫坐落海外,号称永夏之地,四季如春。
也许受这情感影响。
雪覆坟头,连魏鸣岐也觉得那雪碍眼。
终究是,意难平……
还没来得及做好人,还没来得及进步,在最需要发育的年纪被个神经病堵了泉水。
这游戏真的太好玩了(本条五毛
意识消弭之际,似乎有双手将他从后抱起,放进一个温暖的怀里,魏鸣岐下意识蹭了蹭香软,嘴角笑容更深。
“娘,不冷了。”
“……”
顺安城,大雪初霁。
城门口的早食摊位人声嘈杂,许多刚进城的歇脚客趁着热锅间隙才发觉人比往常多,篦子上的云吞下了一锅又一锅,催促的吆喝却始终没有断过。
“李老头!等着赶早市呢给我下快点!”
“马上马上——又一锅!”
锅盖一掀,热腾腾的白雾冲出,透出让人安心的烟火气儿。
行脚商复又坐回凳上,目光向四周桌上打量:“奇了怪了,最近走南闯北的江湖客怎来这老多?”
顺安城身为云州府城,一直是八合船帮的地盘,这种由船商、力工、船民组成的帮会弟子众多,向来漏不出什么食儿,平时也排外,自然也就没有外来游侠的生存空间。
“还不知道?”
“云州可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奢遮汉,还未出世就搅动整个关中,多少江湖豪门,武榜人物都被之牵连,风雨隐晦,动乱将至啊。”
行脚商觅声看去。
那是名三十出头的江湖客,一身洗旧的黑裳,一把雕饰磨花的武帝刀,关中刀客作此打扮的不计其数,溯源还要数及本朝那位曾将【刀】兵带至十八魁之首的‘武帝’东方鸣。
但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自从东方鸣随前皇平叛,论功受封琅琊王,其早已不算江湖人,刀魁也在武榜空悬二十年,如今已至十八般末流。
“这位兄弟从关中过来?”
国朝武风盛行,男儿多会拳脚,行脚商也像个江湖客般拱手一礼,好奇追问:“在下就是云州人士,阁下刚才所提的莫非是穿杨贯虱的弓魁苍良冶?”
“非也。”
黑裳刀客摇头。
“那是……”
待行脚商继续追问,黑裳刀客看眼隔壁桌姐弟二人面前的云吞,喉头耸动几下,才点点桌面道:
“先来碗云吞治治肚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