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伸手在他的额上狠敲了两个爆栗:“蠢才,今后可得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小子入宫才三天,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拦着皇上的御驾!你不要命,兄弟们可还要头上的这颗脑袋!”
那侍卫疼得缩起了脖子,脸上却兀自还带着沉醉的憨笑:“总算见着皇上了,回头赶紧托人写信告诉我娘……”
离开宫门很远了,胤禛轻勒住枣红马的缰绳,回头向晨曦笼罩中的皇宫投去深深的一瞥。
“怎么,还放不下朝中的政务?难得出去放松一天,陛下就把堆在案上的那些奏章暂时忘了吧。”骑在白马上的胤逸伟放慢马速,与他并肩缓行着。
胤禛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朕自登基至今三年来,还从未有躲懒的一天,今天可是头一次啊。”
胤逸伟点点头:“臣也是看见皇上成天愁眉深锁,才力邀您出城散心的。”
一抹苦笑浮上了胤禛的脸庞,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唉,朕忧愁的又岂止是政务?这朝野上下、宫墙内外,哪一件事不让朕操心烦恼?”
胤逸伟望着他深锁的剑眉和眉下闪烁不停的眸子,不由又笑了:“自古能者服其劳。陛下天纵英才,治国不过如烹小鲜罢了。”
胤禛冷笑着横他一眼道:“十三叔倒是会取笑朕。朕自觉无能,打小无论读书、骑射朕都不及你,若是让你坐了皇帝的位置,想必比朕要轻松多了吧。”
轻轻的一句话,却吓得胤逸伟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赶紧翻身下马跪倒在路边,把头深深地埋在手背中道:“微臣不敢,微臣罪该万死!”
胤禛也下了马,伸手扶起他笑道:“朕不过是做一个假设,十三叔不必惶恐。你我虽为叔侄,却难得年纪相仿,自小相伴长大,比之其他兄弟还更亲厚一些。朕虽登大宝,却还珍惜打小的情分,今后十三叔也不要太拘着君臣之礼吧。”
“臣遵旨。”胤逸伟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两个人搭着肩相视而笑。
“驾——驾——驾——”
两个年轻人策马扬鞭,任由吹面不寒的杨柳风欢快地拂过他们的面颊,鼓起他们的袍袖。马蹄踏着落花飞掠过热闹的街衢、冷僻的小巷、葱郁的树林和稻田,一路上引得不少行人驻足回眸、指点观看——真是少年英武、意气风发,难得一见的俊逸人物啊!
前方就是万花山了。万花山上万花开,特别是阳春天气,远远望去,从山顶直至山脚,仿佛披了一层五色的彩锦,丛林尽染、绚烂无比。连带空气中都带着甜甜的花香。
通往万花山的山路上,行人渐渐熙攘起来。道路两旁、花前树下,到处可见结伴而来的红男绿女,带着满脸沉醉的神色,贪婪地呼吸着春的气息。
胤禛和胤逸伟翻身从马上下来,手持马缰在人群中缓缓地走着。
“十三叔,这花朝会每年都在万花山上举办吗,怎么我从未听说过?”胤禛兴奋地左右望着,口里自然而然地把“朕”改成了“我”。
胤逸伟伸手拂开了一枝怒放的杏花:“这是近两年的事了。以前每年在万花山花开最盛之时,京都百姓都前往踏青,久而久之就渐成集会。花山县衙顺水推舟,索性定于每岁三月初三举办花朝会,官民齐乐、盛况空前。这也是我朝升平日久,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写照啊。”
胤禛的双目放出光彩,嘴角掩饰不住地噙着笑意:“看来,终日郁郁的只有我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