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闻逸不一样。
他从来没对自己和母亲的存在表现出什么情绪,就像他们是陌生人而不是共享一个父亲的人。
不...不对。
谢闻逸对他父亲也没什么牵挂。
他什么也不在意。
谢父第一次带着谢闻逸和他见面时,谢闻逸站在谢父身旁,带着笑意叫他弟弟,如他们是没有隔阂的亲生兄弟般。
而自己那时,正在委屈愤怒的时刻,对谢闻逸不理不睬,甚至敌视。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许问远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在人前,谢闻逸表现出来的永远是懂事、温和的兄长模样,所有人都会在他们爆发冲突的时候维护谢闻逸,指责他不知好歹,身为私生子还如此张扬。
就算背地里,自己被谢闻逸按着揍。
许问远无力防守,愤恨屈辱冲破胸腔,他质问谢闻逸,是因为不愿意自己和他是一个父亲而如此对他吗?
过去很多年,记忆已经模糊,许问远依旧记得谢闻逸当时的动作和神情。
谢闻逸露出古怪的神色,随后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看着尘土一身的许问远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存在对我毫无影响”谢闻逸以一种倨傲的,不符合年龄的姿态,拍了拍许问远的脸颊,轻蔑道,“但我不喜欢有人挑衅我。”
“做个好弟弟,行吗?”
从那之后,他们相安无事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许问远决定从父亲手上夺权,让自己母亲离开。
谢闻逸拉过房间内的椅子,坐在许问远床侧,姿态闲散,显然并不把许问远放在眼里。
“换好衣服跟我出去。”谢闻逸散漫地命令道。
“你想干什么。”许问远带上防备,“我凭什么听你的。”
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变成敌人,他不是谢闻逸的好弟弟,两人仅仅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有时候许问远也觉得谢闻逸活该,他身边根本没有被称为亲人的存在。
许问远的母亲即使很柔弱无力,但依然爱着许问远,数十年如一日望不到头的生活,也没能磨灭这股爱意。
即使自己的儿子曾经如此尖锐地责备自己,愤怒地痛恨出生,身为母亲的许母,始终用包容而沉默的眼睛注视着许问远。
他们相依为命,彼此依靠。
“嗯,你说得对。”谢闻逸扫视许问远的房间,随手抓起一个摆件,在桌边磕了磕,碰撞间发出轻沉闷的声响,“但我是为你好,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如果我们在这里闹起来,阿姨不会很高兴吧。”
谢闻逸等着许问远回答。
许问远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你威胁我。”
“是事实。”谢闻逸满脸坦诚。
家,是世上最安全的避风港。
为了维护这个避风港,所有一切苦难都要在外独自解决。
许问远快被谢闻逸搞死了,对自己母亲也只说是在外出差时出了意外。
“干脆点,不会惊动任何人。”谢闻逸站起身,投落的阴影涣散在房中。
许问远掀开被子下床,凉意钻进衣服缝隙,他目光猛然凝滞,被谢闻逸垂落的左手吸引。
一枚戒指。
谢闻逸从不留下没用的东西。
也从不在意没用的东西。
他对社会约定俗成、司空见惯的仪式和名头不屑一顾。
许问远坐在床边,抬起头,脸上突然浮现一抹不同以往的笑容。
惊愕、了然,最后转变为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