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濛声音大了几分,一字一句地道:
“如今胡人游骑肆掠郡县,多少人死于非命,我们要是不能当机立断,日后胡人大军过来,杨家灭也灭了,还有什么选择可言?
“眼下非是迂腐的时候,不投靠石勒,难道你还能抵挡胡人不成?你也不出去看看,外面那么多胡人游骑,哪一个是你能对付的?”
杨征嘴巴张得老大,却是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杨家虽然是地方大族,但也就是在县内有点威风而已。
家族是建了坞堡,可就凭杨家那点私兵,靠着坞堡抵抗一下匪盗、流寇可以,对上披甲大军那是屁用不顶。
就在杨征哑口无言,老族长忧思难断,屋中气氛一片沉寂之时,一道响亮的声音忽然从外面闯进来:
“区区百十个胡人游骑而已,说杀也就杀了,何以能把二叔吓成这番模样?”
闻听此言,堂中三人纷纷侧目,看到杨宁正站在院中,旁边还有一个半张脸红肿的杨桐,李清菡等人默然跟在后面。
听到杨宁一番大言不惭的话,又见他堂而皇之站在院中,杨濛眼帘一沉,立即起身出门,呵斥道:
“家中长辈议事,你一个小辈胡说八道什么?寻常时候你冒冒失失也就罢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还这么没规矩?”
杨桐见到自家父亲,连忙冲上去指着自己的脸告状。
听罢杨桐的控诉,杨濛先是大感意外,随即愤怒挂上眉梢。
老族长与杨征看到杨宁浑身是血,连忙出门,后者满脸关切地上来查看:“安之,你受伤了?怎么弄得浑身是血?
“杨奎怎么办事的,竟然没有保护好你?杨奎呢?出来!”
“安之”是杨宁的字,他示意杨征不用紧张:“我没事,三叔不必担心。”
他俩说话的时候,杨濛对老族长道:
“父亲,我看安之是被胡骑吓傻了,他一回来就打了桐儿,还在这里咋咋呼呼,实在不正常。”
老族长看看杨宁又看看杨濛,没有说话。
杨濛压低声音道:“关键是李家小姐。
“安之带着她出门游玩,却遭遇胡人游骑,杨奎虽然把他们救了回来,但他俩身上皆是血迹斑斑,肯定遭了磨难。
“那些胡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如果李小姐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李家肯定盛怒,到时候怪罪下来,我们肯定讨不到好!”
李家是青州世家,层次比杨家高出许多,杨宁若是跟李清菡成亲,杨家就能攀到高枝,可如果事情相反,那杨家就麻烦了。
杨濛这是要向杨宁发难。
老族长年纪大了,时日无多,杨家本该由长子继承家业,可杨宁的父亲早已失去音讯,这就让杨濛动了心思。
只要把杨宁打压下去,杨家就会落到二房手里。
眼下这次事件,无疑是给了杨濛绝佳的机会。
杨宁本来就是个不靠谱的纨绔,如果这回又害了李清菡,得罪了李家,且脑子被胡人吓傻,那他就再无可能继承杨家。
此时此刻,杨濛心情大好,他忽然觉得胡人入寇未必是坏事,或许他的前途注定是在胡人那里。
念及于此,杨濛投靠石勒的决心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