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屋高悬着一块门匾,上书:忠心卫国。
姜晚记得这块门匾,这是四十年前张络领命去连城时,先皇亲手所写赠与他。
自此,张府虽然清贫,可受人尊敬,张络四十年为连城不回家之事也被视作一桩壮举。殊不知这四十年来,张络早已在连城另有家室,膝下儿女双全,甚至搜刮民脂来养着金枝与儿女。
“摘下来。”姜晚指向门匾。
梨侍动作迅捷地取下门匾,只见匾后有一块不起眼的暗格,姜晚按下去,一块被红绸包裹着的官印随之出现。
“把这里的一些旧物都收拾好,过些时日与张莱一同下葬罢。”姜晚吩咐道。
陆伏虽然不解其意,但依然照办了下去。
一时间,张府内又忙碌了起来,唯有姜晚捧着连城官印,久久驻足在一汪池塘旁。
黎不言跟在姜晚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池内养着十几条锦鲤,白白胖胖,瞧着平日里被主人照料的极好。
姜晚笑道,“这是蝴蝶鱼。”
黎不言略有困惑地望了姜晚一眼,她双手搭在身前,看似平静的面下,恍有暗流涌动着。
姜晚解释道,“这是先皇喜欢的鱼,自他死后,京都已经鲜少能看见有人养着蝴蝶鱼了。它挑水又挑食,没点耐心十分容易便叫养死了去。四十年前,张络离开京都前,爷爷送了些蝴蝶鱼的鱼苗给张府。他告诉张络的发妻,说鱼苗长成时,张络便会从连城归家。这么多年来,张氏应该都在期盼着自己丈夫能回来的一天罢。”
说罢,姜晚扭头看向黎不言,说道,“养的这么好的鱼死了也怪可惜的,你会治病,养个鱼应当不成问题罢?”
黎不言抿了抿唇:“我不喜欢养鱼,还请公主另......”
姜晚却置若罔闻:“那就你来养罢。杏儿,找几个人小心些,将这里的蝴蝶鱼都送去黎府。黎不言,若是你养鱼缺些什么只管与我开口,届时我给你送去。”
黎不言微微蹙眉:“公主,我没养过鱼。这般金贵娇嫩的鱼种,最好还是由宫内通晓此道之人豢养较好。”
姜晚打了个呵欠,眸露倦色,显然没将黎不言的话听进去半个字。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腰间,黎不言的心思也随之被引了过去。
黎不言叮嘱道,“伤你的钝器卷刃厉害,这药你拿着,每日换三次纱布,可避免感染其他伤病。”
说罢,黎不言从腰封里取出一只小巧的荷包递给姜晚。
荷包因为使用多年,摩挲着有些粗糙,上面绣着的仙鹤也颜色淡了去,尤其系绳处的缺口缝缝补补了多次,看得姜晚忍不住笑出声。
姜晚打趣道,“黎不言,一只荷包也叫你缝缝补补这么多次,莫非是你的心上人给你绣的?”
黎不言缄默垂眸,他愈是沉默,愈是叫姜晚确信自己的话戳中了他。
姜晚想起那日在熙和楼见到的阿婵,虽是有些替他们二人惋惜,可这份惋惜并不会更改她的想法。
唯有将黎不言留在自己身上,她才能更好的将他保护起来,他才能为姜国、为天下,继续做他的九州第一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