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的香气随着琴筝的奏鸣,仿佛也有了自己的节奏,碧水青山之间,一座凉亭之上,龙息和文若相对而坐。
“当今局势早就无解,不如趁势归隐,静观其变,以免惹上杀身之祸!”文若抚着琴弦,面无表情。
“我还想赌一把。”龙息并不甘心。
“这是一场豪赌,赔上的可是身家性命和家族荣耀。”文若止住琴声,“你这一生的功绩足够标榜史册,何必再去趟这浑水,须知属于你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交给年轻人就行了,顺其自然吧,天之大道,非人力所能及。”
“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青丘走向没落,任人欺凌吗?”龙息的嗓门不知不觉高了八度。
“你我的才能谁在秋泽之上?”文若慢条斯理道。
“我们都不如秋泽。”
“秋泽都放手了,你还没有体察吗?从四世子顾茬都前年狩猎坠马身亡的那天起,一切都注定了,四世子死时,秋泽两个月没有过问朝政,整日哭嚎,那时他已经料定今日之局面。”文若笑道“这个人永远不会糊涂。”
“难道顾重玄不行吗?”龙息掏出了底牌。
“龙息,你疯了!”文若面若冰霜。
“既然没有合适的嫡亲世子,为什么我们不选择一个能力上更强的其他世子?”
“世子?他连庶出都不是,只是一个冒牌货。”文若的态度给龙息浇了一盆冷水。
“你不支持我?”龙息屏住心中腾起的怒火。
“我不支持任何人,我已经解职了,回归田园,老年人见不得刀兵和鲜血。”文若有了送客的意思。
“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龙息站了起来,“这大好河山,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鲜血染红。”
“至少没有我至亲之人的鲜血。”
龙息真想骂他一句老匹夫,想到朝堂密友几十年跺跺脚走出了凉亭。
还没走出十步远,“龙将军留步。”文若拿着羽扇在高处望着他,“好好想想顾重玄到底是不是合适的人,一个长期徘徊在权力边缘,忍受别人凌辱的人,一旦拥有权力会变成什么样!”
会变成什么样?乾刚独断,贪恋权力,迷信暴力?没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龙息回望文若,他已白发苍苍,形容枯槁,不复当年风流倜傥,年少轻狂。自己呢,正如那挂在山间的残阳,距离永恒的沉寂也不过一步之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青丘这辆大车坠入万丈深渊,先把它挡在悬崖之外,别的也顾不上了。”
“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文若受到山风的侵扰,咳嗽了两声,他目视着龙息渐行渐远,夕阳把远处的湖面染成深红色,暮色越发的重了。
夜已经深了,空气中的湿气泛成白雾,巨大的彗星周围包裹着浅灰色的光晕,横贯天际,像一个白发阎魔张牙舞爪。
龙青玉拨了拨灯芯,看着火光跳动,和何玲珑的交谈彻底打乱她的心神,以前隐藏在蒙蒙烟尘里的乱像如今泾渭分明。
顾重玄并没有走安定门,她和沈月翔等到烈日当头也没看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