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看到来人一愣,随即把人领到桌边坐下。
“赵行首,是有消息了吗?”
来人穿着一身束腰旗袍,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头发也烫成了波浪卷,雪白的脖颈上戴着一条米珠串成的项链。
“没有。”
赵行首抽出一支女士香烟,吐了个烟圈才缓缓开口,“不过我打听到她女儿的消息了。”
柳文玲有个女儿的事宁远是知道的,闻言顿时露出喜色,“怎么样?她过得好吗?”
“要我说,你还是不要再管为好。”
赵行首叹了口气,“那小丫头过得很好,当日文玲进来之前把她托付给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妻,三年过去了,她恐怕早就把一切都忘了。”
宁远也心中慰藉,柳文玲放不下的女儿有了个好归宿,想来她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吧。
“是了,终归是个好消息。”
沉默片刻,宁远话锋一转,问道:“赵行首今天登门是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王妈板着脸,重重的放下茶杯,也让赵行首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宁先生,周公馆的车怕是要到了,你先吃了早饭再说吧。”
不管怎么粉饰,这一行到底不受待见。
赵行首沉默片刻,无言转身离开。
宁远等了等,给王妈留下一句去药铺找人就溜了出来,几步就追上了在路边叫车的赵行首。
“留步。”
赵行首回过头,浅浅的笑了出来。
两人挤在一辆黄包车上,赵行首把刚才没说出口的话又吐了出来。
“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赵行首垂眸,“书寓里有个姐妹患了病,其他大夫嫌弃我们,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求到你这儿试试。”
碧桐书寓不是一般的花楼,来往的都是有钱的主顾,要是让客人染上什么脏病可就砸了招牌。赵行首名义上是鸨母,可实际上她充其量只是个白手套,能做的不多。
书寓里的姑娘们一旦患上病,就会请郎中过来看看,只是老郎中们大多看不上这个行当,能请动的只有那些用土方子的赤脚郎中。
既然求到自己头上,恐怕是赤脚郎中搞不定的。
宁远问了些症状心里就有了底,随即面露难色,“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要用到进口药,价钱上......”
“我们姐妹手里还是有些余钱,先顶着吧。”
赵行首也面露忧色,虽说有些余钱,但在用完之前能不能治好还未可知。
黄包车到了碧桐书寓,宁远跟着赵行首往里面一间偏房走去。
这里的女孩子都有个校书的雅号,大部分都受过教育识文断字,主打的就是一个红袖添香,轻易不陪客的。
“秀妍,我请到医生了。”
床上躺着的女人勉强笑了笑,“兰因姐。”
宁远也是第一次知道赵行首的名字,赵兰因,兰因絮果,委实可叹。
宁远也不多废话,戴上手套就上前掀衣服。
果然,在她手臂上有明显的红色丘疹,不过算不上严重,还没有到三期侵蚀内脏器官的地步。
女人本想呼喊,但赵兰因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她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和我想的一样,有的治。”
赵兰因面露喜色,忙问:“我去取钱,只是买药的事还要麻烦你,我们一窍不通的,店家怕是会看轻我们,卖给我们假药也未可知的。”
宁远自无不可,全然没当成个事。
“这个自然,你先找些硫磺过来,用硫磺泡水为她擦洗身体。然后就是要注意卫生,用过的东西要用开水烫过,还要注意别让伤口碰到她的血。”
赵兰因一一记下,转身就回去取钱。
“没事的。”
宁远看着脸色苍白的秀妍说道:“发现得早,用不了多少药就能治好。”
秀妍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不停追问着什么时候能好转,宁远耐心作答,渐渐地把她的情绪安抚下去。
赵兰因回来时,秀妍已经睡下了。她和几个女校书千恩万谢的送宁远出门,门口等着的车夫还以为宁远是个出手阔绰的凯子,蜂拥而上来抢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