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你寻个最近的地方,把这封信送邮驿处去。”接着又命令道:“现在就去。”
腊梅不敢拖延,得了指令赶紧去办。
屋里只剩下胡氏一人,只听里面传来一阵又哭又笑的声音,嘴里还喃喃自语着。
门口嬷嬷瞟了一眼屋里:“一天天又整景,死人了啊,号丧都没这么大动静!”
另一个示意她闭嘴,“怎么说人家也是主子,就算真疯了出来打伤了你,就算你倒霉。”
嬷嬷讪讪闭嘴,任凭屋里哭喊作闹。
柳氏院中
扶桑和柳氏,还有一众陪同的仆从,围着被改良的拨霞供——火锅,在临近冬日的傍晚,烫一壶酒,惬意十足。
锅里的红汤翻滚着,涮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放入香辣、酸辣、酱香、海鲜、清汤、蒜泥、油碟等各种蘸料盘,香得能把整个府中的人都引到此处。
将八角、小茴香、草果、丁香、山奈、草寇、千里香等二十余种调料混合在一起研磨成料粉。
再将新鲜的辣椒配着其他物料制作成酱料,就着料粉、牛油、白酒、醪糟、花椒、冰糖、葱姜、花椒小火熬制,最后出锅冷却,切块。
历经多道工序,火锅底料就这样诞生于这个世界。
辣这东西,要么一口不沾,要么无辣不欢,尝多了,谁也无法拒绝。
“什么味道这样香,隔着很远就能闻到,难怪嫂嫂院中如此热闹!”
见凌方序来,扶桑起身行礼,“二叔。”下人们也都退到一边去。
“一家人,不必多礼。”
柳氏回道:“是宝姐儿说,前些日子在街上遇到一群金发碧眼的行路商贩,见他那的东西新奇,便买了些。想不到这调料,竟如此让人出乎意料。”
燚朝对外贸易往来频繁,时常遇到各国行走的商人,凌方序自是相信柳氏的说辞。
柳氏和扶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又吩咐人给凌方序重新添了些新菜。
扶桑知道柳氏刚搭了戏台子,还没唱完,遂打着哈欠,一脸倦容:“娘亲,二叔,我困乏了,先回房歇着了,二位长辈慢用。”
院中只余下嫂嫂和自己,凌方序乐得高兴,关切嘱咐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赶紧回去歇息才是。”
扶桑回去了,留着茶宝这个隐形摄像头在这儿时刻关注着。
火锅吃得越来越香,几盏酒下肚,凌方序越发飘忽起来:“嫂嫂,对外面所议府中之事可有耳闻?”
柳氏脸色微红,粉面桃腮,将头别过去,未作应答。
凌方序见状,一颗心紧张得要提到嗓子眼儿,起身激动道:“嫂嫂都知道的,是不是?”
柳氏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叔,你吃醉酒了,怎的开始胡言乱语了?”
凌方序止住脚步,一本正经道:“这点酒,不足以至醉。我很清醒,哪怕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都记得今晚所言,绝不为虚。”
柳氏水光潋滟的双眸看着他小心翼翼道:“外人胡说,当不得真。再者,小叔已成婚三年有余。我作为过来人,深知弟妹对小叔情深意切。若因我而坏了你们夫妻恩义,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不,嫂嫂,我同胡氏,本就是她一厢情愿。若不是当时碍于父母称病,将远游别处的我骗回家中,以命相逼,我断不会应允。”
为了说服柳氏,凌方序继续道:“收继婚,我朝本有旧制。虽时间久远,更有反对者认为此举悖逆人伦者,但为了亲眷不外流,也为着家族长远考虑,许多也默认了此举。尊重旧俗,也未尝不可。
况且,嫂嫂膝下只有宝姐儿一女,将来许了人家,你我百年之后,她无亲兄弟照拂,难免被婆家看轻。”
柳氏神色明显松动,凌方序更加卖力道:“嫂嫂,堂兄弟总归比不得亲兄弟,您膝下有了儿子,何尝不是为自己再添一道保障呢?”
过了许久,直到看见月亮门处闪光一道熟悉的身影,柳氏松口道:“小叔再容我仔细斟酌一番,待你生辰过后,我便与你答复。”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凌方序激动得恨不能立刻将人拥入怀中,柳氏巧妙避开他:“小叔吃醉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等下我命人送些醒酒汤给你。”
凌方序此刻被柳氏吊着胃口,忽悠得找不到北,说什么是什么,乖乖听话回去了。
待凌方序走后,柳氏马上换了副面孔,指着凌方序用过的碗碟器具,对进来的下人吩咐道:“这些全都扔了。”
自从柳氏有了松口的意向,凌方序更加殷勤,俨然将柳氏视作囊中之物一般,连带着对扶桑这个拖油瓶都看顺眼了许多。
柳氏忍下恶心,终于熬到了凌方序生辰这天。一早,她便带着扶桑,还有晚香、芽儿、哑奴几人,到白马寺去进香。
晚上,凌方序仔细梳洗打扮一番,看起来比当初和胡氏成亲那天还要精神几分。
他还特意命酒楼最好的凌家旁支手艺传人精心准备了极其丰盛的菜肴,从蜜饯果脯、点心,到冷盘热盘、荤素汤品,足有几十道。
结果,正当他极其欢喜之际,凌虎匆匆跑进来,战战兢兢和他禀报:“大奶奶和大小姐在回来的路上惊了马,连车带人摔下悬崖去,尸骨无存。”
凌方序一脸不可置信,死死抓着凌虎,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郁气卡在嗓子眼儿里,竟呕了一口血,当场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