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让一边说着肥皂的作用,一边将手伸进了案几上的残羹剩肴里搅动几下,没一会儿,手上便沾满了油脂等物。
长孙无忌看着李让的动作眉头微蹙,肥皂的作用他明白了,不就是另一种澡豆嘛。
现在让他不舒服的是李让的动作,什么样的人才会将手放进剩菜里啊,实在是体统大失。
对于长孙无忌嫌恶的眼神,李让就当没看见。
待手上的油脂逐渐凝固,他从礼盒里将肥皂取出,蘸点水后在掌心里搓揉几下,起了泡沫就开始洗手。
短短几秒钟,手上的油脂附着物便消失不见。
李让朝长孙无忌举起双手,笑道:“赵公,这便是肥皂的用处,其清洁的效果远甚于澡豆。”
顿了顿,李让继续说道:“但究其成本,不足澡豆百分之一。”
“什么?”
“你说多少?”
长孙无忌倏地起身,面露震惊之色,与李承乾方才别无二致。
李让将肥皂放回礼盒里,重复道:“不足澡豆百分之一。”
看见李让脸上的笃定之色,长孙无忌死死的盯着礼盒里的肥皂,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不足澡豆百分之一的成本,让他的心里狠狠的震颤了一下。
半晌之后,李承乾上前搀扶着长孙无忌坐下,笑道:“舅舅,您觉得这个新奇玩意儿如何?”
长孙无忌闭上眼睛,强自压下内心的震惊之色,深吸一口气后淡淡的说道:“若是此物成本当真不足澡豆百分之一,则其利将胜盐铁远矣。”
长孙无忌不是李承乾,李承乾只知道肥皂能赚钱,但能赚多少钱他心里是没什么概念的。
但长孙无忌却是实打实的老狐狸,一眼便能看透肥皂的前景。
肥皂和盐不一样,盐是生活必需品,既然是必需品,那价格就不能定得太离谱,太离谱了百姓买不起,所以相应的利润就会被压缩。
但澡豆却是奢侈品,即便是大户人家,也不是随心所欲的想用就用。
假如市面上有一种价格更低,效果更好的东西能够替代澡豆,想必没有人会不愿买账,这将会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奢侈品市场。
更不要说,这种东西的成本只有澡豆的百分之一。
哪怕肥皂的定价只有同体积澡豆的一半,其间淡淡利润也足以令人疯狂。
简直不要太离谱。
消化完这个消息,长孙无忌伸手取过肥皂在手上端详起来。
片刻后,他问道:“太子殿下今日唤老臣过来,总不会是只为了送老臣一块澡豆吧?”
李承乾和李让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浓浓的惊喜之意。
长孙无忌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那就代表着他心动了。
给了李让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李承乾拉过蒲团跪坐在长孙无忌身边,笑道:“舅舅说说笑了,一块肥皂自然不足以聊表外甥的孝心,外甥是打算与舅舅合伙做这门生意。”
“哦?”
“合伙做生意?”
长孙无忌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承乾,淡淡的说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如何能操持贱业?”
李承乾面色不变地应道:“外甥自然是不可能去操持贱业的,但外甥听说长安有名的盐商郭淮因为朝廷掌握了新式制盐之法的缘故,日子过得有些艰难,正所谓朝廷不与民争利,现在朝廷拿走了他的盐,外甥属意将这肥皂经营的四成利补偿给他,舅舅以为如何?”
郭淮,乃是长安有名的大商人,家中操持的乃是贩盐的生意。
但鲜有人知,郭淮曾经是长孙家的家生子。
也就是说,郭淮操持的贩盐买卖,其实是长孙家的。
当然,这些辛秘还瞒不过身为大唐太子殿下的李承乾。
而长孙无忌在听见郭淮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笑容,随后笑意吟吟的说道:“肥皂既是太子殿下之物,太子殿下愿意补偿给谁那都是太子殿下的事情,老臣岂能有什么意见。”
此言一出,李承乾也笑了,他笑着指了指李让,道:“舅舅此言差矣,外甥方才就说过,肥皂乃是出自李让之手,这让利于民的主意也是出自他手,外甥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原来如此啊。”
长孙无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头看向李让夸赞道:“当真是巧思妙手,不负少年英雄之名,如此,那郭淮也算因祸得福了,该感激你才是。”
李让面色僵硬的朝长孙无忌拱手道:“赵公过誉了,那郭淮沦落至如此境地,说起来也是小子的错,岂能忍心因小子逞一时之快,断了他人活路,小子行事还是过于冲动,当不起少年英雄之称。”
“呵呵呵,无妨,少年人嘛,冲动点是好事,待你到了老夫这般年纪,才会知晓冲动是需要勇气的......”
长孙无忌一语双关地笑着宽慰了李让一句,李让也跟着笑,双方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