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以袖遮面,良久才道:“是我先遇到的湄窈,是我与她庭前赏花,是我伴她闲看日落,先帝与她才结识了几日,可她却告诉我,她爱上了先帝……”
他哀哀的笑了一声,“那时我也是年少气盛,与湄窈一番争执之后,便强迫自己再不去看她,还发誓定然要娶个温柔贤淑,更胜湄窈百倍的妻子,与她恩爱此生,令湄窈后悔辜负了我的真心。”
“可我不去看湄窈,湄窈却时常来看我,她仍旧笑靥如花,仿佛那日的不快从未出现,只是她与我谈起的话题,却从诗词歌赋,悉数变成了先帝。”
“她向我打探先帝的身份,打探先帝的喜好,之前明媚大方的姑娘,也有了藏在心底,甫一提起,便会变的粉面嫣红的人,可是先帝——”
那人眉眼染了冷意,满是恨意的道:“先帝却负了她!”
他永远都忘不了湄窈被赐死的那日。
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先帝当真是好狠的心。
崔瑜也笑了一声,只问他:“那依你的意思,即便陶庶人以巫蛊邪术陷害孝惠太子,害了那样多的无辜之人凄惨丧命,也应当为先帝宽恕,仍旧做这皇城大内养尊处优的贵妃娘娘吗?那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又当向谁去寻这血债?”
“崔四姑娘——”那人冷冷的抬起了头,“你当这天下心怀大义的人,只有你一个吗?”
他一字一句的道:“我不妨告诉你,若非当年湄窈向我求助之时,我碍着那可笑的家国天下,不肯答允帮她除掉贺慎,没准儿当年的巫蛊案在事发之时便会变成死案。”
“那时先昭平侯已逝,饶是太后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有翻案的机会,我不忍害死先帝的儿子,不忍害死国朝的太子,可是先帝呢?”
那人起身道:“当年我苦苦跪在先帝面前,求他看在我曾经的功劳,看在湄窈昔年的陪伴,饶湄窈一条性命,哪怕他已然彻底厌弃了她,我也可以将她接出皇宫,保证此生都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先帝——”
“先帝他说……说湄窈是卑贱毒妇,说我觊觎后宫嫔妃,说我亦当死罪!”
那人仰头笑了起来,半晌道:“你看,他们贺家的皇帝,都是没有心的,既然他如此辜负湄窈的痴心,如此辜负我的忠心,那我又何需再顾及他们贺家的天下。”
果真是个疯子。
“不止西戎,南疆此次战乱,也脱不了你的手笔罢?”崔瑜冷眼看着他癫狂之态。
只道:“你说先帝因罪废杀陶贵妃是负心,那不知你引南疆蛮兵入境之时,可有想过自己远在云州的女儿,会否受此战乱牵连。”
“更不知你那得满京贵眷羡慕的太太,又是如何看待你这个夫婿的,我猜,定然是负心远胜先帝百倍,这才令她宁肯与青灯古佛相伴,也懒怠多看你一眼的,对吗?褚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