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阿爷又去菜园子里铲了菠菜和几棵大白菜放进四轮机车厢里。
大舅母说她们家也种了菜,不原意要。
我说:“大舅母,我没有看到你家菜园子在哪里?门口除了路就是树荡子,院子里东墙边光种了葱和蒜,其它没看到。”
“在后院里的院墙两边种了菜,种的是小青菜,也有菠菜,不过三处也没有你家菜园子大。”
“噢!那就拿着吧,我们家别的也没啥能给你的。
小表哥回去的路上可要开慢点,刚吃过饭,颠狠了会胃疼的。”
“好!我晓得了。”说完掏出车钥匙启动了四轮机车。
送了大舅三人,阿爷便收敛了笑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碗筷洗好,把堂屋地面清扫一番。
再到灶房把豆汁舀进专为烧煮豆腐的大锅里,加上木柴放进灶膛里,火苗偶尔会窜出来映红了我的脸庞。
阿爷不问,我也不说。反正大舅都把事儿说与他听了,我不知我能说啥?
锅开,我用钢精盆把沸腾的豆汁全都舀进缸里。
然后快速地又兑上一盆凉水放进锅里焐着。
我找来秤,按照豆子的斤数对比,称出所要用的石膏粉,兑上热水搅拌均匀然后洒进缸里,用长把子铜勺子不停地扒动缸里的豆汁,使石膏水能均匀地与煮开的豆汁融合。
勺子不停地扒到缸底,然后再慢慢地提起勺子,看勺子背面带起的汁水,有渐渐的凝聚点密密的粘在勺子背面,就算好了。
把缸盖上盖子,让豆汁凝固。
四十分钟后,我把刷洗干净的豆腐盒和包布放在压豆腐的架子上,我用专为舀豆脑的铲子把豆脑铲入豆腐盒中,一共三盒豆腐。
我加了压力,豆腐脑中的水哗哗地顺包布里流出,那温热的豆腐泔水是治冻疮的良药,我用盆子接了半盆,把双手插进了水里,让豆腐泔水侵润我的双手每寸皮肤。
小时候,同村的同班的,一到冬天别人都冻烂手,我就没有,因为我经常用豆腐泔水泡手泡脚。
这锅豆腐是我出嫁后,阿爷做的第二锅豆腐。
昨日做了一锅,刚刚我可是听到阿爷和大舅的聊天中谓叹,他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好长时间没盒豆腐,今个早上盒一盘豆腐都有些废劲了,一盒子豆腐才五十斤,举起来都有些吃力了。
阿爷今年才六十出头,要搁在城里,还年轻的跟小伙子。
可是阿爷却很显苍老,这是日子愁苦所致。
我很无力,我想让阿爷开心,可我却做不到。
这三个小点木盒是我亲手做的,若装满能有四十斤,浅一点三十斤,三盒豆腐也有百斤,省劲的不干,非要做废劲的事儿,那不是坑自己吗?
别人咱都不坑,自己更不能坑了。
晚饭,我给阿爷擀了面条,阿爷最爱吃手擀面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阿爷就起床了。
我睡的很香,一夜无梦。
阿爷的开门声惊醒了我,我很不想起,但还是起床了。
穿好衣服,用茶瓶里的热水洗了脸。
阿爷打开院门,把门洞打开,又把鸡舍打开。在鸡舍门口倒了几堆玉米粒儿。
我走进灶间,找来盒盘,把一盒豆腐给倒扣过来。用干净的包布盖在豆腐上。
我把三轮车用抹布擦了一遍,把放在案板上的豆腐盒板端出来横放在三轮车厢的前面,又把两盒豆腐端进三轮车厢里。
做好了一切,我带上手套围巾,推着三轮车准备出门。
“你干什么?”
阿爷一声大喝。
“身体不舒服就在家里老实地躺着,阿爷出去溜乡,跟玩似的,也散心了。
阿爷又放柔了语气。
我只好做罢,看阿爷骑上三轮车在晨晓中渐渐远去,我关上大门,正欲进屋睡个回笼觉,忽然想起,阿爷还没吃早饭,溜乡串户又没有卖饭的,又要饿上一上午了。
我暗自埋怨自己,走进灶间,打开锅盖,里边有煮的鸡蛋,还有热的馒头,灶台上还有一碗我做的酱豆。
看来阿爷也没有饿着肚子出去,我的心放了下来。
这一刻我心里想,在家过多好!我和阿爷这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做自己想做的事,到瓦集镇上摆滩,回来家做豆腐,喂鸡,种园。
为什么要结婚?非要去别人家看人的脸子,听人家叨叨个没完没了,找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