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儿手持果盘,与一群侍女静默地列于宴客厅正门之外。屋内不时传出阵阵激烈的打斗声,间或夹杂着凄厉的惨嚎。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家丁们鱼贯而出,从屋里接连拖出数人。这些人有的昏厥不醒,有的手脚被打断,更有甚者,那膀大腰圆的汉子正痛哭流涕地被拖出来。
陈乐儿侧目一瞥,发现这些人皆是张员外所豢养的门客。其中有不少高手,就比如刚刚被拖出来的这位,陈乐儿之前数次跟丢张员外,就是因为此人机敏过人,导致自己的行踪败露,甚至还差一点落入他的手中。
陈乐儿闻听屋内又传来哐哐砰砰的打斗之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侧,斜着脑袋,想要透过敞开的门缝偷看一番。
忽然,只觉脑袋让人狠狠一拍,她身为习武之人,如何能受得了这等偷袭?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虽说伤害微不足道,但侮辱性可太大了!
陈乐儿想也不想,迅速使出一记后踢腿。只听得“哎……哎……哎哟”之声传来,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嘭”的一响!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了,急忙回头一看,只见刘管家四仰八叉地像只大王八一样,摔倒在台阶下的花坛之中,嘴里不知为何还嚼着几片枯叶。
忍住,忍住!陈乐儿在心里不停地默念,赶紧左右瞄了一眼,还好,旁边的侍女们都没啥异常,只是一个个都死命掐着自己的手,估计都在心里默念:忍住,忍住!毕竟看着平常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刘管家摔了个大屁蹲,还搞得一脸狼狈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刘管家在迅速围过来的四个家丁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从花坛里狼狈地爬出来。他一瘸一拐的,被人架着上了台阶。不知道的,还以为刘管家是刚从屋子里被拽出来的,这会儿不服气,还想再冲进去呢!
刘管家“呸呸呸”地吐掉嘴里的脏东西,指着陈乐儿就破口大骂:“妖孽啊!好你个下贱的东西,竟敢以下犯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来人啊,把她给我拉下去,往死里打!”
陈乐儿却毫不畏惧,挺直了身子,大声地呵斥:“你要死啊!凭什么拍我的头!”刘管家气得满脸通红,他的胡子都竖了起来,像一只被激怒的公鸡。他命令家丁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无法无天的死丫头给我拿下!”
门外她们的争吵声,引起了屋内林宇通的注意。他不耐烦的斜眼一瞪,他身边的一个带刀侍卫迅速黑着脸跑出来,不由分说一个巴掌就把刘管家给扇下台阶,突然反手拽着陈乐儿,用力拉扯!
陈乐儿心下明白,得装傻不能再暴露了,就顺势往前一扑,假装摔倒在地,手上的果盘摔碎在地,蔬果滚落满地狼藉。可侍卫二话不说,直接抽出佩刀,往前一步,恶狠狠的朝着陈乐儿,就想现场把这婢女给杀了。
陈乐儿哪能乖乖就范,假装慌乱,却瞅着时机一脚突然猛踹侍卫的左脚,因为他刚迈出的是右脚,而左脚被踹让侍卫措手不及,于是一个趔趄,动作变形向前扑到,陈乐儿顺势往左翻滚,绷着右腿等待时机。
侍卫右手本来已经举刀要砍,突然往前摔倒,下意识的右手持着刀就往下方找支撑,待侍卫的刀尖刚点地,陈乐儿顶膝猛撞侍卫的右手,侍卫人没企稳,右手被动往里一挪,接着整个人重心不稳,径直倒地,直接扑在自己的刀刃上。虽然性命无忧,但也给自己拉了个好整齐的切口,从前胸连着腹部直到大腿沟子。也算命大,位置再差那么一点可能就要改行去当太监。
侍卫原本黑着的脸,憋的通红,想喊疼又不敢,活活憋着,差点背过气去。这下动静就闹的有点大,刘管家憋着红脸敢怒不敢言,侍卫憋着红脸想喊却不敢丢了林大人的脸,两人都只能小声的哼唧哼唧,只有陈乐儿憋着脸慢悠悠的捡着地上散落的瓜果。
小公主端坐在正位上,恰好将这滑稽的一幕尽收眼底,觉得甚是有趣。她随即吩咐苏嬷嬷让正在揍张员外门客的手下停手,转而去将屋外起纠纷的人都叫进来。
苏嬷嬷心领神会,使了个眼色,手下的婢女便赶忙出去将人都带了进来。 林大人一脸谄媚地对小公主谢佳琪说道:“这些污浊肮脏的小角色,怎敢扰了小公主习武的雅兴,还是交由下官去处置吧。”小公主小手一挥,不耐烦地说:“你瞧瞧你都找了些什么废物,打得也太差劲了,没一个能在苏嬷嬷手下走过三两招的。真是看得我乏味极了,还不如门口她们打得精彩呢。我要看她们打!”
林大人低头,面露讪讪之色,应了一声后便不再言语。刘管家与那侍卫双双咬着牙,低着头跪在堂前,一个脸肿如猪头,一个浑身鲜血淋漓。唯有陈乐儿,她挺直了背脊,双目怒视,倔强地不肯下跪,稳稳地站在他们身旁。
此时,堂内的气氛异常凝重,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阳光无力地透过窗户洒在地上,渐明渐暗斑驳的光影,恍惚着这股压抑的氛围。香炉中飘散出的袅袅青烟,在空中盘旋缭绕,让人心中一紧。苏嬷嬷眼神凌厉,如恶鬼般死死地盯着陈乐儿,略微迟疑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哼,我认得你。”
突然,苏嬷嬷的身子猛地一抖,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住了陈乐儿。陈乐儿只觉得双膝一软,“嘭”的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重重跪倒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尽管如此,她仍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小公主兴高采烈地拍拍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她那如花般的笑靥令人如沐春风,娇柔的声音仿佛夜莺轻啼:“苏嬷嬷,她可是这几天来,第一个着了你的丝线牵牛却没有哼一声的人呢!你先前吹的牛终于让她给弹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