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岱钦无声的点了点头,又往景华簪的马车看去。
昨夜里发生的事他是知道的,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出帐看一眼。
他没有听到景华簪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只是听三丹夫说他们给她上了脚链。
“五根粗铁绞在一块儿的,合起来足有小碗口那么粗——”他想起今儿晨起,三丹夫在他跟前用手比划着。
“她看起来怎么样?”耶律岱钦的下巴朝景华簪的马车扬了扬,朝后仰靠去,眸光冷凝的盯视着跟前的侍女。
侍女怯怯的看了一眼耶律岱钦,摇了摇头,“不怎么好——她一夜未眠,不仅不肯服药,连伤口上的药都不让换——”
“看着奄奄一息的——就像是——吊着一口气一样——可能快要死了——”
耶律岱钦感到自己的心绪一下子乱了,仿佛有一种他按捺不住的冲动要将他往那乘马车跟前推去。
可一想到昨日里景华簪扑到那人的怀里,他又瞬间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又被一股怒火充斥。
更何况,自己怎么能去看她——岂不是给了俄日和木把柄!
理性终究又战胜了感性。
死就死吧!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而已!
自己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三宫六院,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耶律岱钦偏过头不再看那乘马车,抬手一挥,“去吧。”
侍女应声退下。
可耶律岱钦的所想,早已被三丹夫看在了眼里。
毕竟,自己这主子前几日对那位前朝公主所表现出的喜爱是那么的不可遮掩。
他明白他的无奈,他理解他的自私。
“二皇子。”三丹夫上前,躬身凑到了耶律岱钦的耳侧。
“说。”太阳已经出来了,照在耶律岱钦的微卷的头发上,打下一圈光晕落在眼敛处,长长的睫毛翻起又落下。
“今儿的奶茶熬的多,眼看着喝不完了,丢了也是浪费,要不要卑职去给那位前朝公主送些去?”
耶律岱钦思索了一下,起身往帐内走,不咸不淡的甩下一句,“你看着办吧。”
他不喜欢自己的心思被旁人看透,可此时此刻,三丹夫的话却一点儿都没引起他的反感。
他恨她,可总觉得若让她去死——还不至于——
得了应允,三丹夫迅速将奶茶往另一个铜壶里分去,又搁火上热了,切了几块奶糕子,就要往对面的马车去。
可刚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
耶律岱钦刚进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返身追了出来,将三丹夫叫住,招了招手将他唤至身侧。
他看了一眼铜盘上的奶糕子,又拎起装奶茶的铜壶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她不爱吃这些奶制的东西。”
三丹夫一下子傻了眼,“那——这——”
耶律岱钦顿了顿,回到帐中翻寻片刻,拿了一包东西出来递到了三丹夫手中,“这里边是茶叶,给她沏了送这个过去,再煮些面糊糊,炮些肉送过去就行,别的不要。”
三丹夫一下子呆住了,他一下子不敢相信,自己这主子如今竟心细到这种程度,竟连那位公主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记得这么清楚。
往日他只是听旁人说了那么几句,如今是真见识到了。
“发什么楞啊!”耶律岱钦将茶叶往三丹夫怀里一搁,斥声道:“快去,待会儿就要拔营了。”
“是!”三丹夫缓过神来拔腿而去。
“欸等等!”耶律岱钦又将人叫住,“那姓祁的在哪个帐呢?”
三丹夫朝南边一指,耶律岱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个小帐孤零零的支在地上,门口守着四个禁卫。
......
一个冷激灵将祁鹤猛地惊醒,身上的痛感又再次袭来。
他艰难的抬了抬眼皮,发丝上的水滴缓缓滑进眼珠子里,蛰的他冒出几滴生泪。
“二皇子,人没死!”
祁鹤艰难的甩了甩头,极力睁着眼,想看清跟前是谁在说话。
视线渐渐清明,他逐渐看清,一位面若冠玉,比自己稍高一些的男子在离自己不远处负手站立,正面容肃色的打量着自己。
“你——你是谁——”祁鹤的嗓子已经几乎发不出声音,昨儿夜里俄日和木吩咐人将滚烫的热水灌进了他的喉咙。
泛着血腥的甜味充斥着他的口腔,直到这会儿还未消。
看着眼前被束缚在木架上的男人,耶律岱钦不禁又走近几步。
他惊讶于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受了刑罚就冲自己摇尾乞怜。
俄日和木是上刑的老手,给他上的刑比他想象中要重许多。
他预感,他一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第一句话该是向自己求饶才对。
可是——他没有。
“这是我们二皇子!”禁卫上前大喝一声,耶律岱钦抬手将其挥退,“你们都退下吧,我要跟他单独说几句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