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青快步走过来,只是站在门口,也不好动手赶人走。
“许折,你……”
“好歹我也是你长辈不是?哪有撵长辈走的道理,许折你不能不讲理!”说着他又取出了那个纸包,准备打开给许折看,贿赂之意显而易见。
许折直接推开,皱着眉头道:“廉耻不知,道理不明,读书也无用。”
此时那少年也开口了,语调依旧是那种玩世不恭,只是又多带了点恳求:
“我读几年书也不容易,你就帮帮我呗,抓到了算我的,行吗?现在朝廷越来越不重视读书人了,这几十年来院试招收比例越来越低,我寻思着考个秀才,好到小地方当个气气派派的教书先生。
到时候再找些年纪小的姑娘,大哥你知道的,小姑娘和那些大女子不同,她们脑子很单纯,喜欢、崇拜那些有文化的人,我要做了她们老师,那……”
许折拿着筷子的双手微微颤动,那少年还在滔滔讲着,许折直接抬手一个巴掌将他扇出半丈远,木筷也断成两截。
然后在那呆若木鸡的中年人未反应过来之时,许折踏步来到那跌倒在地、神识恍惚的少年人身旁,对着他满嘴鲜血的脸颊又是一巴掌。“竖子无德,敢误人子弟!误人子弟!”
陈小青站在门侧,看着那少年口鼻血涕皆流,有些不知所措,过些日就院试了,这要是打出事可……可要麻烦了啊……只是看着整日温文尔雅、调教兔子的许折打人,有种莫名快感。
她几乎没见许折真正生气过,哪怕那一次许轻雪的下人出言不逊,许折打他时也只像打一条无关轻重的狗,脸上没有愤怒,只有冷漠与居高临下的俯视。
可这次,她很明显地看出许折真的生气了。
她知道许折的心底一直有一未解心结。
那个迂腐、淳朴又儒雅的教书先生路过淮梅,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许折从鬼门关救回,而后便留下教许折读书习字十余年。这老先生原是不懂医术的,因为许折的缘故,空下来就研究医书,与那些给许折治病、疗养身子的大夫学习,自己花钱买草药试验,以至于几年后,那些许母专门给许折请的郎中都失业了。
前年这位老书生前年回乡探亲,连他在内全乡人一夜之间横死,死因一说匪盗谋财害命,一说大家族恩怨波及。
她记得那时许折听了这消息,本就虚弱的身体直接一病不起近二十日,还是他哥命人远赴黔州临杳乡收殓,将其一家七口葬于当地。
后来许折在淮梅乐安边的田里立了一个衣冠冢。
“你!许折,你敢打我儿子,你住手!”
中年男子目眦欲裂,他根本没想过许折会动手打人,他到现在都依旧想不明白,自己儿子说的话到底哪儿激怒了这位许家少爷。他儿子想找些小姑娘怎么不妥了?年纪再小也可做童养媳啊,只要进了自家门,用些银子堵住她们父母亲人的嘴,她们父母都不会管,这许折哪来的这么大反应。
许折推开中年男人,也停下了手。
“上梁不正下梁歪,带着你儿子快些走,别等我改了主意。”
中年男人堪堪站稳,方才许折一瞬间粗暴的力道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这许折莫非在家练过臂力了?
“我好歹是你长辈!”
“所以我没连你一起打。”
“我要和你拼了!我要把你像野猫那样打!”那个少年扯起袖子,就准备上来推攘,被他爹一把拽住。
“灰儿,回来,别和他动手。”中年男人好歹还是理智的,他压抑着怒气,指着许折,说道:“好你个许折,我要去告诉你父母和你哥!”
许折冷笑:“好啊,去吧。你信不信,我哥能带几十个家生子把你家院子踏平了。我哥老实,但他护短,这我很无奈。”
中年男子吃瘪,梗着脸又道:“你怎么这么嚣张!我我……那我就去告诉族长,求他主持公道。”
“去吧。”许折从怀里取出手绢,擦净指关节上的血,“顺便帮我看看族里东南枝上还有没有干尸挂着。”
中年男子脸色大变,此事他也有耳闻,族内一直说族长对许折赞许有加,二十天前那个挂树的下人听说就是因为得罪了许折,关键那个下人还是许轻雪家的。
许轻雪家大概与许折家一个层次的,至于他这许家旁系支脉,实在没得排面。
真要去族长面前,怕是自讨苦吃。
“我……那我要去报官!”他上前扶着他目光中充满不敢置信的儿子,怒目而视许折:“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告你!”
许折:“去吧,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许折上前一步,直视着中年人:“县令大人素来与我家交好,他师爷与我父亲情同手足,县丞就住我隔壁,他女儿自幼与我相好,整个衙门大小差员每年喝的酒近一半都是我家的。”
许折再往前一步,冷冽目光直接逼的中年男人仓皇后退:“告我?没有白纸黑字,你也想告我?整个淮梅县府都与我家有联络,你拿什么与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