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抬起头轻轻复述着秦墨的话语“我自己的人生吗?”
秦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比起和你的父母释怀,你更需要学会和自己和解,老是盯着过往的人,是会停下奔赴未来的步伐的,这也是这趟旅行的意义。”
请来当向导的人是个因纽特人,他身材矮小粗壮,头发又黑又直,眼睛细长,鼻子宽大,鼻尖向下弯曲,脸盘较宽,皮下脂肪很厚,粗壮的身材可以抵御寒冷,而那双细小的眼睛可以防止极地冰雪反射的强光对眼睛的刺激。
据这位向导自述,从北极熊到极地狐,从独角鲸到海豹,这些东西都曾出现在他的食谱上,他的野外求生能力毋庸置疑,只有作为一名自幼与冰雪为生的极地原住民的他敢在陷于极夜的北极中引领着极光猎人们——没错,姬宁一行人用的借口就是寻找极光,如果真要告诉这位向导他们的目的是寻找奥丁神国,恐怕没人愿意陪疯子浪费时间。
于是在一路的星光中,带着大包小包的一行人正式踏上了极地之旅,奔驰在雪地上的雪橇犬留下一道蜿蜒的雪痕,在漫天的星光下这些痕迹就像是列车的轨道,一路绵延直至黑暗中。
旅程刚开始时,姬宁还颇为兴高采烈地打着手势同时辅以简短的字词和向导进行沟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成不变的景色渐渐让人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似乎除了这些奔跑着的雪橇犬,其他的一切包括时间都被冻了起来,万物都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不是天上静谧的群星提示着他们正在移动,他都要怀疑其实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到达向导所说的极光点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在到达那里后他们就要和这位因纽特人商讨后续行程的问题,毕竟如果一开始就说自己要前往极地的最深处,他们绝不会找到任何向导。
坐在雪橇上的姬宁百无聊赖地仰着头,璀璨的星河很快就让他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后雪橇已经停下,矮胖的向导正在给他的雪橇犬喂食,阿芙拉正靠在秦墨的怀里说着悄悄话,他当然不会去打扰她们之间的悄悄话。
无聊的姬宁软软靠在雪橇上一边往嘴里塞巧克力一边呼唤他的朋友,“655在吗,陪我聊聊天。”
“今天天气不错。”
姬宁差点笑出了声,他咽下口中的巧克力“655,你有时候明明那么聪明,有时候却又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
“通常来说聊天搭讪不都是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吗?这可是留在你脑子里的人类基本礼节。”
“可是那也是要分场合和对象的啊,在极夜的冰原上说天气不错,就像是在称赞薯片包装里的空气味道不错一样,而且以我们俩的关系,说这种客套的开场白会显得太生分的......”姬宁极为有耐心地教导着他的挚友,他讲得很是细致,因为尽管scp-cn-655很聪明,但一旦涉及这种感性的情感事物,它往往都会闹出一些笑话。
"那我下次该怎么回应?"听得很认真的scp-cn-655像个小学生那样发问。
“像以往那样就行啦。”靠在雪橇上的姬宁伸出双手朝天空的群星比画了一下,像是要试着触碰它们,在感受到那股遥远后才将双手重新垫回脑后。
“好的,那你再喊我一遍。”
“655在吗,陪我聊聊天。”
“我在。”
姬宁莞尔一笑,然后继续和温柔的群星对视“你觉得这些星辰在这梦境也是真实存在的吗,亚度尼斯是创造了整个宇宙,还是弄了块贴图贴在天空之上?”
“以你和秦墨为中心,每当你们移动,我能感知到这座梦境的精神力也会随着流动,你们就像是一盏灯,靠近那里,哪里就会亮上一些,黑暗中也就浮现出物体。”
“你的意思就是我和秦墨在哪里,哪里的地图和npc就被加载出来是吗?”姬宁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可以这么理解。”scp-cn-655同样感受着姬宁视觉神经所传输回的景象,它一边分析着漫天星辰是否和现实世界的星星同样对应,一边再次将亚度尼斯的实力上调了一个等级。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之前我在自己的梦境时,你为什么没有唤醒我呢?”
“因为我做不到,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和你是共生一体,在你陷入梦境的时候,我同样也陷入了昏迷。”
“你的意思是,我的一切状态也会同样产生在你身上?”
“没有你我之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scp-cn-655再次重复了一遍很久以前它就对姬宁说过的一句话,那时的姬宁只不过以为它还没弄明白这些人称代词的用法,但现在他不得不再次思考scp-cn-655所说的这句话背后代表的真实含义。
“或许我们共用一个身体,准确地说是你依靠着我的身体,在生命体上我们一体,但是我绝不是你,你也绝不是我,因为我们有着不同的思考,有着不同的思维。”
“对于碳基生物来说,活着的时候,生命体上的一体就代表着一体。”scp-cn-655的声音听起来带了几分认真,它觉得自己每次认为对人类的理解加深了几分后,姬宁总会轻而易举粉碎它这种妄想,它和姬宁的思维之间简直隔阂了一个银河系。
“公元1世纪的时候普鲁塔克提出一个问题: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几百年的船,归功于不间断的维修和替换部件。只要一块木板腐烂了,它就会被替换掉,以此类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开始的那些了。问题是,最终产生的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那艘特修斯之船,还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如果不是原来的船,那么在什么时候它不再是原来的船了?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对于这个问题你是如何认为的呢?”姬宁越了解scp-cn-655,越觉得这家伙有趣,如果它真的是高维生物,那么它的思考方式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scp-cn-655第一次用着茫然的语气回答姬宁"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这个问题在数千年的时间里有着许多回答,但是没有哪一种能真正解开我的困惑,我并不认为你能聪明到这么快就给出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答案,你可以慢慢想,在以后给我一个答案就行了,对了还有一个衍生问题,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后来对此进行了延伸,如果用特修斯之船上取下来的老部件来重新建造一艘新的船,那么两艘船中哪艘才是真正的特修斯之船?”
短暂的沉默后,似乎因为这两个问题而宕机的scp-cn-655才予以回应“等我想清楚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姬宁“嗯”了一声,而后他便不再打扰正在苦思冥想的scp-cn-655,他转而将目光转向另一架雪橇,秦墨和阿芙拉乘坐的那一辆。
阿芙拉正靠在秦墨的怀里,久违地感受到内心泛起温暖的涟漪,这种安心的感觉她已经很多年再没有感受过,上一次还是在她依偎在祖母身边的时候,那个胖胖的,脸上总挂着温和笑容的老妇人早已长眠于位于斯堪的纳维亚山脉的家族墓地之中,而她也几乎快要忘记原来被人安慰时,人就不在是孤单的。
姬宁只是远远望着,猜测着秦墨肯定是在安慰着彷徨无助阿芙拉,她总是这么温柔体贴,对任何人所流露出的情绪都能敏锐地察觉到,只不过有些她不愿去接触——那自然是对不在乎的人而言,姬宁自然就不用说了,作为朋友的阿芙拉,秦墨可是很愿意给予帮助的。
看着半靠在秦墨的怀里的阿芙拉,姬宁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是我靠在秦墨的怀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听起来比膝枕还要舒服。
秦墨的身材极好,既不是软弱无力扭个瓶盖都要人帮忙的娇气女孩,也并没有因为鹿学院的训练而成为一个浑身坚硬的家伙,她一直在西尔维娅教授的指导下保持着近乎完美的身材,上次他还无意中听见西尔维娅和秦墨谈话,西尔维娅调侃着秦墨道,不要害怕这种训练会把你训练成浑身肌肉的家伙,身为女性想要长出肌肉本来就很难,而且我给你布置的训练量并不大,我可爱的秦墨啊,只要你不把蛋白粉当饭吃绝不会出现你所担心的情况,我保证只要你按照我的训练节奏,哪怕是你和那小子结婚后他也会拜倒在你的女性魅力下。
对于西尔维娅的话,姬宁是绝对相信的,因为他可不止一次抱着秦墨睡觉,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一些小小的擦线的亲昵行为还是有不少,对于秦墨身体的柔软程度,姬宁可是十分了解,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描述,那大概也只能用爱不释手来形容了。
尽管每次都因为那些小小的行为而引来秦墨的捏脸和拍手,但是姬宁仍然对于这种行为乐此不疲,因为比起近乎于亲昵的惩罚,所获得的收益实在是高的难以想象。
如果我说要躺在她怀里,她会拒绝我吗,应该是一边害羞地说我幼稚一边张开双手搂住我吧?
陷入美好幻想的姬宁很快就因为脸上露出的奇怪笑容被喂食完毕的因纽特人拍了拍肩膀,这位负责的向导在检查了姬宁体温正常,并没有因为低温而陷入幻觉后就嘀咕了两句,然后就扔给他一个小小的锡制酒壶。
姬宁闻了闻味道,是酒,然后抿了一口,却意外地发现没什么味道,他又喝了几大口,除了舌头似乎是因为寒冷而略微有些发涩外,口中依旧什么味道都没有。
但当他抬起头时,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苍穹之上刚刚还是静物画的群星在一瞬间变得斑斓流转,如同梵高笔下跃动的油画。
他想开口询问向导这是什么酒,但他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僵硬得像是打了一个结,他举起小巧的锡制酒壶看了看一切都了然于心。
是酒,但却是酒精含量高到可以当汽油的自制蒸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