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或许长杳现在该硬着头皮随便表演些什么敷衍搪塞过去,虽没有谢朝歌那般出彩,也要中规中矩。
然而,长杳半点兴趣也无。
小姑娘软软打了个哈欠,她一身翠清襦裙,上搭绣着荷叶的对襟半臂,腕上套着银镯,发间绾着青翠欲滴的绸带,整个人清新雅致,反而衬得五官明媚娇憨,唇红齿白。
水透的杏眸圆澄,鼻尖小小。
笑起来时墨玉般的眼眸弯弯似月牙,被养得圆润可怜的脸颊浅浅泛起两个清甜的梨涡,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可爱,如花苞般娇稚。
“姐姐,对于真正清高雅洁之人来说,抚琴只是取悦自己,是一种修身养性的美好情操雅趣。而只有需要卖艺去讨好别人的人,才会在各种场合迫不及待的展现自己。
杳杳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只要学好算数记账将来管理宅院当一个合格的主母便已经足够啦。
至于这些风花雪月的玩意,若是想听,花钱请几个乐姬上门不就好了?”
小姑娘声音软糯,瓷声瓷气,面上的表情也是温软无害。
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利刃般将谢朝歌的心脏扎了个穿透,使她抱琴的手指指甲不自觉将琴面狠狠抠出印记,目眦欲裂,颤抖着身躯几乎绷不住面上的表情管理。
长杳的话很容易理解。
一来,真正爱琴的高雅闲客抚琴只为取悦自己,不会屑于在这种公共场合展现,甚至用自己的爱好去讨好旁人赢取赞赏。
二来,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学好怎么管账搭理家院才是重中之重,谁会把弹琴跳舞当成必修课程,就算不会又怎样,难道夫家还会因为这个就将主母休弃?
要那么爱听,随便花俩钱请人弹呗,有什么好稀罕的。
这话的潜层意思就是反正谢朝歌是个身世低贱连庶女都算不上的存在,多学点吹拉弹唱以后嫁到别人家当妾的时候表演表演讨好夫君跟主母欢心,也挺好。
小姑娘这番伶牙俐齿也将其他欲表演节目的贵女们惊醒,察觉自己正经的高官小姐身份的确不宜公然做出这等供人评论取乐的事。
一时间,竟心中对谢长杳怀起了几分感激。
就连从始至终神色淡淡的薛南潇也不由得投来视线。
她爱舞刀弄枪,不爱风花雪月,因为这个几乎被母亲时常提着耳朵骂。现在听了长杳这番话心里倒是舒坦自在了不少。
谁说女子就该弹琴弄舞,甚至不擅长就好像低人一等。
她若是上了战场,武力定不输于男儿,也可像嘉明长公主一般巾帼不让须眉,同多年前战死沙场的大伯一样保家卫国镇守边关。
不禁是薛南潇,一旁的嘉明长公主也嘴角上抿,对这位外表看似柔弱可脊梁骨却坚韧得很的小丫头露出欣赏,只觉自己当初没看错人。
这丫头就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
面对着众人戏谑的打量,谢朝歌银牙紧咬,抱着琴站在原地,羞耻得恨不得将头低进地底。心中对谢长杳的恨意更是燃烧到了极致,恨不得即刻将她碎尸万段。
可一想到即将进行的计划,谢朝歌就强行忍住了情绪,细眉微蹙,柔弱无依,极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无助可怜。
果然,在场的众王孙贵戚公子们不免对病美人心生怜爱,投去关怀安慰的目光。
席中的谢怀瑾忍无可忍,不忍看自己疼爱多年的妹妹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取笑。他猛地放下酒杯刚想站起身,一道阴柔的声音却比他的动作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