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寺刚才是从三楼一跃而下,现在腿都有些软,如果不是李楚楚突然要上楼,他断然不会出此下策,他也窝火,“现在说你两句,还会顶嘴了,李楚楚,你真行。”
李楚楚翻了个白眼,淡淡道:“坐不惯就回去坐你金贵的马车去,我喜欢低调一点,自然就坐这种‘小家子气’的马车了,再说,我现在在京城中,大家都认为我是个破落户呢,怎么敢吃好用好,这么高调。”
李凌寺:“阴阳怪气什么?你嫁妆就足够买下一座城池了,现在不是要回来了么,怎么还缺钱?”
李楚楚更生气了,她觉得李凌寺一定是上天派来故意气她的,明明她说这话,只是想酸一下他,怎么还扯到她嫁妆上去了?
“我不差钱!但是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现在需要低调,低调,低调您懂吗?”
“懂,知道了。”李凌寺自知惹了妹妹生气,便也不再开口了,心里寻思着回去就找最好的工匠给她定做一辆最好的马车,要镶金轱辘的车才能配得上他金枝玉叶的妹妹。
马车缓缓驶入巷子,七巧街早就汇集了云云散散的人群。
李楚楚今日没戴幕离,虽穿着普通但也掩盖不住她浑身的贵气,旁边的比她高大一点的公子哥更是,一柄玉折扇,一身暗纹银袍,英姿勃发。
二人很快在街道上引起人的注意,大家对她们指指点点,李楚楚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目光,特别是听到:
“那家的小娘子跟她的夫君好生般配啊,都生得如此俊俏。”
李楚楚脸都羞红了,她很想反驳,那是自己的哥哥。
李凌寺却好似充耳不闻,走得不疾不徐,二人虽并行,却保持着一种距离,但是大家一看都知道,她们是一起的。
眼下还未到天黑,夕阳的余晖撒了漫天的红霞。
她忽然道:“要是时间永远都不会前进就好了。”
李凌寺疑惑:“为什么?”
李楚楚摇了摇头,“哥哥,你还对我的婚事不满意吗?”
李凌寺终于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一想到李楚楚即将嫁为人妇,跟另外一个男人卿卿我我,他就忍不住想提剑杀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小舅子。
“不满,非常不满,你要是想逃,我安排人先带你出去躲一阵子,等风波平了再接你回来,左右皇宫都不能再囚了你。”
李楚楚眼眶霎时红了,像小兔子,她仰起脖子瞪他,“九儿不逃婚了!也不想去乡下的庄子躲追兵,为什么要九儿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呢?我宁愿嫁为人妇,至少还能拥有一点自由。”
圣上口谕,不能更改,况且陈子昂此战也算是为大周立了大功,怎可悔婚?
李凌寺拿自己的军功去抵都没办法。
他有些无力,只道:“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哥哥的良苦用心?”
李楚楚轻轻摇晃脑袋,柔夷拉住他的大掌,温热跟冰冷相贴的一瞬间,李凌寺身体一阵战栗,这比他浑身浴血还要紧绷。
只听娇娇软软的声音传来:“四哥哥,我明白的,陈子昂不是个好人,或者说,好夫君吧,但我跟陈子昂这桩婚约是陛下亲口定下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父皇那样的人呢。我知道你不想我深陷火坑,可我也不想你再因为我的婚事去跟父皇顶撞,那样只会害了你。”
一束光打在她琥珀色的眼瞳里,鸦青的睫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她眨了眨眼,认认真真地说道:“九儿只盼着哥哥好,千秋万载,事事顺遂。”
李凌寺忽然心生一股愧疚地感觉,是他太无能了,连为妹妹悔一桩婚都做不到,他哑声道:“九儿,你等等哥哥好不好?未来,哥哥一定让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嫁你喜欢的人。”
李楚楚淡笑:“等不了了,算算时日,陈子昂这周就要到京城,我与他的婚约就该履行了。”
“我们去拜佛吧!”
李楚楚声音忽然洪亮了起来,她指着前方人头攒动的大报恩寺,似乎很期待这样的时刻。
李凌寺是贯不信佛的,连踩个香灰,都会觉得晦气,因为他的生母信佛,从小他犯了一丁点的小错也会被关入漆黑的佛堂,动则打骂。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甚至是恨佛的。
为什么佛不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