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午时段十二时辰。
西阳道上,龙珏在路上走走停停,克莱顿与李青煌在身后边走边交谈。
“这可不是往思照客栈去的路。”李青煌注视着前面左看右看的龙珏,轻声道。
“说是什么找郑公,我哪认识什么郑公。”克莱顿苦笑道,“李执事可知道岐巍有哪位叫郑公的高人?”
“郑公?”李青煌摸着下巴想了想,认真道,“我还真认识郑公。”
“嗯?李执事你认识郑公?”在前面的龙珏听到李青煌的话眼睛都亮了,连忙跑到李青煌身边问道。
为什么要找郑公?这还得从星历十月十日龙珏梦见太上说起。那一天,太上在打过龙珏过后,告诉龙珏,让他到岐巍去找郑公,拿一件东西。
今天见过于宋后,龙珏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禀殿下,臣所认识的郑公,并不在岐州,可能不是殿下所寻的郑公。”李青煌轻声道。
“说说。”龙珏坚持点头。
“那臣便为殿下讲一讲。”李青煌点点头,眼神中现出回忆,“那是六年前的春天,在天夏立宁关……”
兆历一千九百九十六年春,天夏立宁关,天夏与罡夏的战争前线。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去,雄伟的关隘前已经聚集起了密密麻麻的人。
“名字!几个人!住哪里!带了什么东西!”
充满肃杀气氛的立宁关关门前,两侧数十位披甲士兵持枪伫立,戒备森严。有一名身穿青色官服的小吏神情不耐烦地一边检查名碟,一边打量面前脸色紧张的农民。待农民回答与名碟对应无误后,士兵才会挥挥手示意放行。
年三十四岁的李青煌身穿布衣,腰挎一柄古朴长剑,脸色平静地跟着缓缓向前挪动的人群,往立宁关关门挤过去。
最新消息,罡夏七万大军不日将要进逼立宁关,天夏也派遣征东将军江旗亭侯程节飞督一万禁军驻守立宁关,到时两军相击,喊杀震天,立宁关外必将沦为人间地狱。
故这些日子,几乎所有立宁关附近的村民都携老挈幼、驱车赶牛进入立宁关躲避战乱。
要说这程节飞也是一个好官,为了保护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不仅冒着罡夏谍子混入关隘的风险放百姓入关,还为百姓提供食物住宿。
这样的官,应该称得上一名好官了吧?
在不断感叹称赞程节飞的百姓中,李青煌抬头打量着在城墙上观察四周形势的中年将军,这样想。
今年是李青煌挂剑游历天下的第十四年,几个月前,他自申夏入罡夏,今日将要通过立宁关前往天夏。
原本立宁关不会成为战场的。就在几天前,天夏和罡夏的主战场还在立宁关以东一百里的垭城,李青煌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地通过立宁关进入天夏,可是好巧不巧,他刚到立宁关外,垭城被罡夏攻下的消息就传来了。
立宁关北有宁王山,南依伊水,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立宁关后便是安州,天夏广阔毫无凭依的大平原,其间有数十万户安居乐业,立宁关是安州最后一道屏障,也是天夏绝不能失守的军事重地。
所以垭城一经失守,立宁关便立刻戒严,程节飞马不停蹄率领禁军两天两夜赶赴前线。
不好走了啊。
太阳渐渐升起,李青煌看着越来越近的关门,摸摸腰间自己用布条缠绕的长剑,心里微微叹气。
战争期间,像他这样的携兵旅人很容易会被误认为谍子,被抓起来还是小事,万一被胡乱杀掉充作军功那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名碟!”
很快就到了李青煌,小吏疑惑上下打量身着布衣气度不凡的李青煌,眼睛在他腰间的细长布条包裹住的条状物上不停移动。
小吏缓缓后退。
“这是申夏、罡夏两国为我发放的过所。”李青煌看着小吏后退动作,脸色平静,从怀中掏出两份过所递给小吏。
小吏眼神惊疑地接过,翻看过后他又看着李青煌腰间的条状物,指了指道:“你腰间何物?”
“走江湖的旅人,腰间佩剑也是合乎情理吧?”李青煌拍了拍剑鞘,平静道。
“入关为何?”
“走江湖罢了。”李青煌诚实回答。
随即小吏就瞪大了眼睛,拔腿就跑,同时嘴里发出嘶吼:“罡夏谍子!”
闻言,李青煌身边的百姓在尖叫中迅速逃开,守卫在城门的数十位披甲士兵也立刻持枪上前,将一脸无奈的李青煌围在中间。
早春的初阳照在人身上暖意还不太明显,阳光下的枪尖反射着寒芒,被围困的李青煌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士兵的杀气。
“真的只是过路而已,你们想想,哪有谍子会这么傻?”李青煌一手按着剑柄,一手摊开,语气无奈。
“是不是谍子,我们自有判断!”士兵队长冷声道,“立刻放下武器!跪地俯首!不然必死无赦!”
“城墙上的将军!”忽然,李青煌运转气机,仰脸对着城墙上的中年将军喊道,“我只是路过的江湖人,不愿与朝廷动手,还望将军明鉴!”
“小贼狂妄!”士兵队长勃然大怒,一步上前,手中长枪就要前刺。
“住手!”雄浑的中年男声突兀响起。
士兵队长手上动作硬生生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