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萤山脚的玉陛开始,每隔五阶左右各有一名披甲按刀武夫,全身重甲面戴恶鬼面具,气势骇人。
玉陛之上,大殿之前,十数名内力深厚之印灵者盘膝闭目,身周光华流转。
秦萤山脚数百甲士、数十名修炼者,珏轩殿百余名披甲武夫、十数名高深印灵者。两方势力对峙于秦萤山脚,剑拔弩张之势。
李青煌于月初回到清心岛,本准备在岛上安稳休息几天。结果悠闲日子还没怎么开始,岛上居然就发生夕部夕卫披甲闯入珏轩殿挟持内阁的恶性事件。
得知消息后,包括李青煌在内的一众留守清心岛的九部高官在震惊中立刻带兵聚集在秦萤山下。
但在未感受到山上有激烈灵气波动之前,九部高官没有一人敢发动进攻。
气氛紧张的珏轩殿左偏殿内,圣会内阁七人以素宣鱼为首列坐一旁,另一边以身披鹤氅头发花白的老人为首,共七人列坐,俱是鹤氅银发。两方人中间放置有熏香和火炉。
“于宋,你这是做什么?”依旧一身布衣的文之行强忍怒气,目光透过缕缕烟气落在对面首列的布衣老人身上。
“我在做什么,诸位看不清楚吗?”名为于宋的老人小心扶了扶头上的铜质刻鸟发冠,回答漫不经心。
“汝身为夕部首座,在内阁朝议之时,率夕卫强闯珏轩殿,打伤殿中侍卫,挟持内阁,于宋!”文之行猛拍身前小案,声音愤怒“你想造反吗!”
“图反者在此间,然非于公!”于宋身旁一位老妇人冷冷道。
“素夕你什么意思!”郇茨勃然大怒,直起上身指着老妇人怒目而视。
“都冷静一下!”轩轲居诸立刻直身制止。
素夕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古之行与郇茨也冷着脸慢慢坐好。
轩轲居诸看向皱眉思考的素宣鱼,眼神意味不明。
感受到目光,素宣鱼对轩轲居诸点点头,而后面对于宋行礼:“于首座,闯入珏轩殿之事,还望您能有个解释。”
“哦,这件事啊。”于宋恍然般点点头,道,“嗯……就像素夕说的那样。此间有反贼,我率部捉贼。”
“于首座,造谣内阁成员可是非常严重的罪行。”素宣鱼语气严肃。
“哦,我知道,”于宋满不在乎,对殿外喊道,“进来吧。”
立刻便有两名披甲武夫拖着两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进了房间,擦净两人脸上的血迹,摆在众人面前。
内阁众人抬头看去,认清两人容貌的轩轲彤瞳孔猛然一缩,气息竟一时不稳。
几乎在坐所有人都立刻注意到了轩轲彤的反应。
“哟,这么快就露出马脚了?”于宋好奇打量轩轲彤,“轩轲彤是吧?居诸,是你族子啊。”
“轩轲彤,你做了什么?此二人与你有何干系?”轩轲局诸难以置信地看着轩轲彤。
在众人注视下,轩轲彤顿时脸色惨白,心跳如鼓,瘫坐着张口竟不能言语。
“别吓坏了。”于宋呵呵一笑,“素夕你帮他说吧。”
“遵,”素夕冷冷注视轩轲彤,向众人道,“此二人一者名古公英,一直名林赏湖,皆是暗部六品左领。今年十月同在天夏国一州执行任务,林赏湖本是天夏人,任务期间不满圣会清理叛逆决议,被古公英知晓,古公英便谣传我夕部与叛逆勾结引起开必大地动,进而导致内阁清理叛逆。林赏湖激愤之余,便与古公英一齐阴谋反对我夕部。”
“十月十七日,两人开始向熊耿传递我夕部天夏驻地情报,十一月三日,位于署州的我夕部夕卫发觉被监视,八人仅一人突围。”
“此事一发,于公立刻察觉会内出了奸细,命令我夕卫撤退同时,按下此事不表,待奸细行动。果不其然,林赏湖忽然在十一月十日隐晦打探我部消息,我部立即拿下,后又排查出古公英,两日前,古公英招供,此事是内阁某人主导。”
“都听明白了吧。”于宋端起茶杯,微笑道,“我以为此人出在轩轲彤、景宇二人之间,此见果然。”
轩轲居诸面无表情起身抓起轩轲彤衣领拖着来到炉边,取下炉盖将轩轲彤按在其上,期间轩轲彤魂不守舍居然毫不反抗。
“谁指示你的!”轩轲居诸眼神冷酷,手上缓缓用力。
看着逐渐靠近烧得通红的炭块,感受脸上逐渐剧烈的灼烧感,轩轲彤终于惊恐出声。
“我说我说!”
轩轲居诸猛一拽回轩轲彤,一拳殴脸,直接将其击倒在地。
众人看着血流满嘴的轩轲彤,皆是面无表情。
轩轲彤顾不上擦血,支撑身体跪起,环顾一圈,缓缓道:“确是我命令古公英行动,拉拢会内的天夏人,言夕部参与开必之事,使之怨恨夕部。”
“除却古公英,还有谁?”轩轲居诸冷冷问道。
“还有张林、马远等十数人,天夏十一州,除却岐州关州,夕部驻地尽数告之。”
“你个畜牲!”轩轲居诸愤怒不已,内力涌动,竟一脚踹胸直接将轩轲彤踹飞出去砸在门槛上。
“把轩轲彤带下去!命其写下所有参与此事之人!即刻捉拿,反抗者就地格杀!”于宋缓缓下令。
素夕点头起身,命令披甲武夫拖着轩轲彤三人出了偏殿。
“放心啦,我早令夕卫撤离天夏,除却来不及撤离的十数人外,都已安全。”于宋放下茶杯,看向轩轲居诸。
轩轲居诸向于宋行礼,面有愧色:“深感惭愧,我以轩轲族长名义,必当除名轩轲彤!内阁也绝不会轻判他!”
于宋轻轻一笑:“轩轲彤之事,必由我夕部审判。”
“总归是内阁,还是交予内阁判刑为好。”古之行缓缓道。
“不想与你们口舌之争。”于宋摇头道,“你们不会以为,我率夕卫包围珏轩殿,仅仅是为了抓一个轩轲彤吧?”
“于首座,你这话何意?”庄佼直视于宋,缓缓道,“您是想和我行、军、暗三部,碰上一碰吗?”
“我可不是来碰一碰的。轩轲彤陷害我夕部之事,究竟还有谁参与?我于宋今天,就是为了肃清圣会而来!”于宋起身,语气庄重。
“兆历一千七百三十七年,夕部内乱,进而导致圣会大乱,实力大损,这便是伊布坦之变。”于宋缓缓扫视在坐众人,道,“此事缘由颇多,会内以为夕部未能及时应对为祸乱之由。故我夕部自愿削减实力,分出院、行、暗三部,不再领导圣会。”
“然自内阁设立以来,圣会每一次任务都付出了惨痛代价,甚至到了必须大量招收外姓的地步。五年前开始,你们又将花人天与我夕卫张正调离夕部,至昨年花人天叛逃,今年张正身死,使生开必之变,陷殿下于不义之地。而后两次朝议,亦未能迎回殿下,还将殿下于此时留在碧原晴空身边!这是置殿下于危巢之下。”
于宋正色道:“如今之圣会,个个心怀鬼胎!再不解决,必生祸乱!如今艰难局势,殿下之事应由夕部负责!而几次内阁朝议,却都故意将我夕部排除在外!轩轲彤便是在你们不作为之下,心生歹意,意图剪灭夕部控制殿下!夕部创立之本意即是辅佐殿下,领导圣会千余年,使圣会不断壮大强盛!如今殿下降临,圣会内部竟腐烂如此!此等危局,夕部必尽创立之责,肃清圣会,辅佐殿下!”
素宣鱼古之行等人皆不言。
一片安静中,于宋忽然怒气全消,蹲在古之行面前一脸微笑:“你们不会是想说,不迎回殿下,是担心圣会内部欲不利于殿下吧?”
古之行冷哼一声,转头闭目不语。
于宋轻笑起身,看看自己这边皆过半百的夕部同僚,又看看另一边的内阁六人,道:“千年来,圣会最强大的夕部有两个极端,一个是极端反对寒燚,这一个已经在两百多年前离开夕部了。另一个是极端拥护寒燚,现在留下的就是这个。”
“现在夕卫就阵陈殿外,正在与李青煌等人对峙。圣会清理之事必须在殿下亲临圣会之前解决!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立刻宣布武力清理圣会!”于宋来到现任内阁首席掌司素宣鱼身前蹲下,直视她的双眼,“你们如果认为自己保护不了殿下,清理不了圣会的腐烂臭肉!那就让我们夕部来。”
古之行冷冷注视于宋。
无论什么理由,这都是明目张胆的武力政变。
沉默中,素宣鱼忽然点头,声音清朗:“我提议,由夕部首座于宋进补内阁,处理殿下一切事宜。”
处理殿下一切事宜,对于龙珏已经降临的圣会而言,这就代表着夕部将要凌驾于内阁之上直接与龙珏对接。
素宣鱼终究是同意了于宋的要求。
胜券在握的于宋起身,推开偏殿大门,眺望远方。
云卷云舒中,身后断断续续传来或无奈或愤怒的“同意”的声音。
偏殿里所有人都清楚,群敌环伺的如今,圣会已经不能再经历一次“伊布坦之变”了。
星历元年十月十八日,清心岛珏轩殿。圣会在经过了二百四十九年的内阁领导后,再度回到了夕部领导。
在新一轮世界动荡中,圣会将何去何从?
作为圣会之主正在皱眉思考的龙珏可能知道何去何从,但他现在完全没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的脑子已经快被眼前的算术题给搅成一团浆糊了。
就在圣会做出了一个影响深远的决定同时,在梦觉书馆里,龙珏正坐在深呼吸安静写字的琴柳对面,盯着纸上的算术题绞尽脑汁,手指在桌上敲来敲去。
“龙珏,你已经敲了快一刻时了。”在不停的敲桌声中,琴柳终于崩溃了,她放下心爱的毛笔,无奈看着龙珏。
“啊啊啊我写不来啊,唉!”龙珏早就崩溃了,捂住脸发出绝望叹息。
“唉,你啊你。”琴柳无奈轻叹,起身来到龙珏身边,俯下身子看题。
清清冷冷的香气浸入空气,龙珏鼻翼微动,心一下子静了下来,他转头注视琴柳吹弹可破的侧脸,琴柳正在专心思考。
看着琴柳,谁还会去想圣会的未来呢?
龙珏忍不住微笑。
“你看什么呢?看题。”
“喔喔。”
“这题有几个方法解开,我们先看第一个,这样……”
云卷云舒,雪停雪落,龙珏的日子悠闲而又美好。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唐随大学:星斗东南小国库南国的唯一一所修炼者学校。
秦萤山:其实是一处较高的坡地,整体地势较缓。
与于宋同列的其余六位鹤氅银发的老人:皆是夕部夕卫中修为最强盛者。殿外的印灵者和披甲鬼面武夫也属夕部夕卫。
夕部:夕部较为特殊,创立时间与圣会同龄,只收圣会本姓成员,皆为夕卫,官阶划分除去首座外与他部皆不同。长期以来都是圣会绝对的武力部门,伊布坦之变后才被分化实力。尽管如此,时至今日夕部实力仍然最强,余下九部经常需要到夕部借人行动。目前夕部中素姓最多,素宣鱼的支撑便来自夕部。
于宋:夕部有史以来能排进前十的首座,虽不是本姓,但属于入赘,也视同本姓。张正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