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衙门的监牢和扶风县的监牢一样,都是建在地下。
等到钟烁三人来到州府监牢大门前,已是夕阳西下,青灰色的云朵和火红色的晚霞将天空铺满,地上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王忠和看守监牢大门的衙役交谈一番,递交了文书,查验了王忠的身份令牌后,三人才被准许进入监牢。
三人跨过监牢大门,走在长长的甬道上。
钟烁仰头看去,两丈多高的甬道墙壁上方,值守的军士正低头看着他们,目光冷冽。
王忠回头看了一眼,神情有些紧张地悄声说道:“不要乱看!能在监牢看守的,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惹怒了他们,不会有好果子吃!”
钟烁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无声地轻笑着,谁也没有看到。
终于走到甬道的尽头,三人首先看到的是一处空荡的院子。
院子四周是高高的围墙,围墙顶端嵌满了锋利的铁片,据说上面还涂满了毒药,防止罪人逃跑。
宽阔的地面上是一块,一块的,用青砖垒砌的,两层低矮的地牢通风口和透光口,距离地面差不多有两尺。
钟烁和六子跟着王忠来到地牢入口,一旁的军士再次检查着文书和身份令牌,查验无误后才打开地牢入口的铁锁。
伴随着刺耳的声响,地牢的两扇铁门被掀开,露出一条向下的幽暗通道,仿佛一条是通往地狱的鬼路,让进入的人再也不能出来。
每个犯人第一次看到地牢入口时,即使他们再怎么努力地强撑着,或多或少的都会流露出惊恐的神情,不论他们之前是乡绅富户,还是什么流氓恶棍!
不过这次,王忠却是有些意外。
从钟烁的神情上,王忠看不到任何的恐怖情绪,只有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王忠便明白过来,能够在犯下如此过错后,还能被司兵参军大人私下带走的人,绝对不能以一般的眼光看待。
可王忠不知道的是,钟烁现在哪里有心思产生什么恐惧的情绪。
人有三急,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去茅厕,舒舒服服地发泄一番。
可他看了看四周,又觉得时机不太对,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人同意,只能强忍着。
“走吧。”
王忠不再多想,说了一声便率先踏入地牢。
钟烁两人急忙跟上,借着墙壁上昏暗的火把,一步一步地沿着台阶一直向下走。
突然砰的一声,钟烁和六子,立刻扭头向后看。
地牢的铁门再次关闭,甬道内变得更加黑暗了。
此刻,地牢内部便如同人间地狱一般,与那个自由、斑斓的世界彻底隔绝。
很快,钟烁三人走到台阶尽头,来到一处平台,抬眼看去,墙壁上插满了火把,十几名狱卒正坐在几张桌子旁,喝着酒,吃着菜,笑呵呵地闲聊着。
昏暗、潮湿的监牢使得钟烁两人眉头深深皱起,浓浓的恶臭萦绕在鼻间,一股强烈的不适瞬间涌到喉间,两人差点没憋住。
王忠回过身,拍了拍钟烁的肩膀,笑着说道:“两位小兄弟别怕,监牢就是阴暗一些,臭一些,没什么可怕的,呆的久了,便会习惯。”
两人沉默着点头,目光却是警惕地将四周扫遍。
钟烁实在是憋不住了,急忙说道:“王大哥,这里有没有茅厕,小弟实在是憋不住了?”
“这小子不会是被吓得屎尿都憋不住了吧?”
此话一出,一旁的狱卒和王忠哈哈大笑,就连六子也没憋住,一同笑着。
钟烁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解释。
王忠则是笑着,指着一旁的狱卒说道:“你过来,带这位钟兄弟去茅厕!”
而在钟烁去茅厕的时间,王忠已经办完了交接手续,并叮嘱狱卒两人是他的朋友,要好好照顾。
狱卒自然应允。
没过多久,那名狱卒带钟烁回来。
钟烁满脸舒服的表情,再次让人发笑。
钟烁也跟着笑起来。
过后,三人走在阴暗的过道上,两侧牢笼中的犯人大喊着冤枉、无辜,甚至还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瘆人的疯笑。
耳边不断的嘈杂声,使得钟烁板着脸,皱着眉头,看向一个个扑过来的罪人,他们脸上布满脏污,他们张牙舞爪,他们不停地嘶吼着,唯有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疯狂!
钟烁内心充满震撼!
这是他十八年来从未见识过的世界!
此时的他突然想起刘长海说的话:律法天道和人情利益,究竟哪个重要?
他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真正的罪犯,有多少人是无辜的,又有多少人是被迫害的,他不知道……
就这样想着,三人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监牢最里面。
王忠指着最里面的一间牢房:“这就是你们的位置。因为钟小兄弟的武艺高强,上面怕你逃窜,就将你安排到最里面的位置。”
钟烁无奈地笑了笑:“诸位大人想多了,草民若是想要逃走,当初在南城门便不会放下手中的刀,束手就擒。”
王忠尴尬地笑着:“钟兄弟说的也是。”
将远处的一名狱卒叫到近旁,王忠微笑着给钟烁介绍:“这位是刘柱兄弟,是负责你们这块区域的狱卒。你们若是有事可以找他。”
顿了顿,王忠又给刘柱介绍:“这两位便是今日在南城门的两位,钟烁和六子。”
刘柱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对强者的崇拜,神情激动地说道:“城门口的那些恶棍早就该收拾了!两位大哥打得漂亮。大哥叫我柱子就行,有事尽管吩咐!”
钟烁和六子连忙拱手说道:“多谢王大哥、刘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