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钟烁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虽然多年来不断遭遇意外,陷入险境,但没有破了相还真是幸运。
十年前,神龙十六年,由于年纪也不小了,钟烁和钟毓便从二夫人的俯兰阁搬出。
钟毓搬到了西侧的毓秀居和二夫人的俯兰阁相邻。钟烁则搬到了东侧的听雨轩,紧挨着钟泽的长乐阁。而道长为了方便保护钟烁也搬到了东侧的静尘居。
天色已晚,无尽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一闪一闪地仿佛一颗一颗晶莹的宝石镶嵌在黑色的布匹上,光彩斑斓。
咚咚咚……
寂静的晚上,六子的房间漆黑一片,此时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躺在床上的六子猛地睁开眼睛,反手抓住一枚龙头匕首,眼神如猎豹一般紧紧盯着房门。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六子装作被吵醒的样子,轻声说道:“这大半夜的,是谁啊?”
“贫道罗三!”
门外响起道长的声音,六子瞬间放松警惕,急忙收起匕首,然后笑着打开房门:“原来是道长啊,快请进!”
道长摇摇头,和善地说道:“就说几句话,贫道就不进去麻烦小哥了。”
“道长有什么吩咐?”
道长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吩咐谈不上,只是你们明天就要远行,有几句话要叮嘱小哥。”
六子走出房间,侧耳静静地听着。
顿了顿,才听见道长静静地说道:“明天你们就要启程去州府,此番外出或许有些不太平。虽然你之前已经去过州府几次,路况都比较熟悉,但此次与之前都不同,一路上,你要保持足够的警惕,保护好钟烁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
六子皱着眉头,疑惑地看向道长:“道长您不和少爷一起去么?”
道长摇了摇头,抬头看向无垠的夜空,语调中夹杂着丝丝的惆怅:“贫道在扶风县呆了十八年,过了十八年的悠闲日子,也是时候离开,去闯一闯世间的风雨。”
知道道长已经做了决定,六子拱手俯身:“那小的便祝道长一帆风顺!”
道长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可走到半路却又停下来说道:“对了,你那柄龙头匕首,我曾见过!”
六子顿时瞪大了眼睛,瞬间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出口,想要再问仔细一些,却被道长无情打断:“那人的性子比较闷,没想到他会把龙头匕首送给你。若是你们有缘,会再相见的。他教你的降魔拳变化万千,日后要勤加练习,多多揣摩。若是练得差了,日后见面时别说他不认你这个徒弟!”
六子眸含热泪,模糊了双眼,拱手俯身行礼,嘴唇颤抖着说道:“多谢道长教诲!”
再抬头时,道长已经走远了,慢慢地消失在视野中,而夜色依旧。
第二天清晨
不同于往日的慵懒,二夫人早早地起床,笑着看了一眼身旁仍在熟睡的钟业,而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穿过长廊庭院来到钟烁的院子,二夫人朝着院中打扫的仆役问道:“烁儿起来了么?”
那名杂役行了礼,摇了摇头。
二夫人眉头微皱,脚步匆匆来到门前,示意一旁的兰芝敲门。
砰砰砰……
兰芝轻轻敲门,还不停地喊着:“二少爷,起床了,二少爷,起床了……”
被搅了清梦的钟烁心中烦躁,不耐烦地大喊:“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兰芝转过头,无助地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可不惯着钟烁,黑着脸朝着房内大喊:“臭小子,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还不赶紧起床!”
钟烁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激灵跳起来:“马上起,马上起!”
吱呀一声,房门被钟烁拉开。
二夫人板着脸,故作冷酷的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所有的东西,昨天都已经准备妥好了。”
二夫人白了钟烁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赶紧洗漱、吃饭,过后送你出城。”
“知道了。”
扶风县城外,一条古道蜿蜒曲折通向远方,此时的阳光并不刺眼,清风带着丝丝凉意微微吹拂着,几座供行人解渴、充饥的简易茶水棚子搭在道旁。
两辆马车沿着古道缓缓从城内驶出,两名训马师各骑一马跟在马车后面,两匹马资质中等,不高不矮,不壮不瘦。
驶出城门一段距离后,马车停下来。
六子急忙从马车上跳下,从马车后面取下凳子当做台阶摆在马车旁。
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一名少年和一对中年夫妇,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一名少女,那少女生的眉清目秀,身姿高挑,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荡着,缓缓来到三人身边。
钟烁向四周望了望,疑惑地看向钟业:“怎么不见师父?”
“你师父不来自有他的道理,你就不要多想了。不过,道长让我带话给你。”
钟烁的眼睛顿时亮起来,迫切地问道:“师父他都说了什么?”
“道长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不要一副小姑娘做派,淡然处置,方为男儿本色。既然有离别的时刻,那自有相见的那一天。到重逢的那一天,愿同你共饮一壶酒!’”
听完,钟烁陷入沉默,顿了顿,却又哈哈一笑:“孩儿知道了!”
拍了拍钟烁的肩膀,钟业语重心长地说道:“烁儿,此次前往州府参见秋闱,要不急不躁,平常心对待即可,不必过分在意。然出门在外,不比家中有族人庇护,你品性纯直又跟着道长修习武艺,学得一身本领。但让为父担心的是,若遇不平之事,又事不关己,为父希望你尽量不要出手,免得牵连己身,让你娘和妹妹平添担忧。记住了么?”
钟烁面露难色,钟业说的话有违他的本意,这让他心中有些不舒服,但看到一旁脸上挂满担忧的母亲,又无奈地说道:“儿子知道了。”
二夫人眼中含泪上前给钟烁整理衣衫,哽咽着说道:“烁儿,该叮嘱的你爹都叮嘱过了。但娘想说的是,出门在外,该吃吃,该喝喝,好生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钟烁眼睛微微湿润,点点头。
钟毓眼中含泪,哽咽着说道:“兰莜,把东西拿来。”
身旁的婢女急忙取出一个精巧的盒子。
钟毓接过,然后打开盒子,来到钟烁身边:‘知道烁哥哥要去参加科考,毓儿做了一副手链,上面串了两个玉牌。玉牌上找人刻了字,希望烁哥哥可以金榜题名,平安顺遂!’
钟烁笑着接过手链,戴在左手上,看了看玉牌上雕刻的字,轻轻地读出来:“平安顺遂、金榜题名,毓儿辛苦了。”
另一边,六子的母亲—春娘叮嘱着:“记住你师父的话,跟在少爷身边,不要偷懒,好好做事,别忘了按时吃饭……”
“知道了。”
和春娘告别,六子牵着马站在路边,静静地等着钟烁。
钟业抬头看了看太阳,催促着:“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