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的视线重新回到那个盒子上,“把它打开。”
柳云生见状,也不顾平日里的儒雅,直接跪了下来叩头,“尚书,这个盒子里只有臣的家书,没有其他东西。”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白昭看着她,安慰似的说道:“云生,我知你为难,但护卫只搜出这个盒子,难道还要本官包庇不成?”
白昭的话带着威胁,但柳云生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尚书,此事……”
她想直接说出来,可是白昭堂堂尚书,岂会不知她章柯引安的什么心?更何况,就算她挑明了,白昭也会为了面子保住她自己的学生吧。
她即将喷涌而出的愤怒和委屈被无可奈何堵了回去,交织在一起积压在胸口无处发泄,只好低下了头。
章柯引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说出来。
沉默良久,柳云生似视死如归,平淡地说道:“尚书,只有我才能打开它。”
白昭和章柯引看着她拿出了钥匙,慢慢打开了盒子上的锁,像爱护宝贝一样缓缓打开了盒子。
白昭凝眸看去,果然都是一封封的家书。
贸然打开别人的家书,本就是失礼之事,白昭也觉得对不住柳云生,就要让护卫合上盒子,但此时章柯引在旁边提出了意见:“老师,这盒子底下还没翻呢,说不定丢失之物就藏在这些信下面!”
“章柯引!”
柳云生立即抬头吼道。
她直直地盯着章柯引,刚才已经发红的眼睛现在变得通红,仿佛要把她生吃活剥。
她失了仪态,挑战他人口中的“威望”,先前积压在胸口的愤怒也跟着喷薄而出,与今日之前的她判若两人,只为了母亲写给她的家书。
章柯引冷不迭浑身一震,应该是没想到柳云生竟然会这样,不禁吞了口唾沫,看到白昭无言,就指着盒子继续说道:“给我翻!”
柳云生的瞳孔瞬间放大,转头时眼角的泪甩了出来,她想直接上手阻拦那个护卫,章柯引一个眼神,她就被旁边的两个护卫架住了胳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护卫把那些信翻落到地上。
女子有泪不轻弹,可她被那些飞出来的信刺痛了眼睛。
她的心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揪得生疼,一口牙也被咬得嘎嘣嘎嘣响。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信物了。
“柳侍郎欲阻拦尚书办案,蔑视律法,毫不稳重,传出去真是丢了户部的脸。”
章柯引在一旁看着,一脸得意张狂,阴阳怪气地说着风凉话。
白昭头疼得厉害,揉着太阳穴,但一直听着章柯引说的话。
最后,护卫竟然真的翻出来了其他东西,白昭接过那一小叠纸,而章柯引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动作。
白昭一页页地看完,瞳孔一震,转头望向眼神已经黯淡无光的柳云生。
她不忍看到柳云生现在的模样,长抒了口气说道:“柳云生盗窃重臣户籍记录,证据确凿。”
柳云生被放了下来,她四肢脱力,直接趴在了地上,像一摊烂泥。
听到白昭的话,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白昭和她手里的那些纸,又低头看向遍地散落的信,她冷笑一声,似是自嘲,也是绝望。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辩驳,也不想辩驳,就直接叩头说道:“臣知罪。”
柳云生的声音已经没有了起伏,白昭看到她这样,不免有些心痛,于是稍微别开了脸,带着哽咽说道:“把她押下去。”
“是。”
柳云生被从地上拉了起来,像个僵尸一样被架着走了。
章柯引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为自己高明的手段而得意。
“今日多亏你了。”白昭淡淡地说道。
“老师言重了,学生愿为老师驱使。”章柯引谦恭地说着,却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你忙吧,我先走了。”
白昭拿着那些纸站起身。
“老师慢走。”
白昭回到房间,把那些纸都仔细粘了回去。
这些记录一张不少,她望着容瑕的户籍记录,脑海里浮现出柳云生空洞的眼神和通红的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觉得头更疼了。
她望向窗外,夜幕已经笼罩大地。
随后,她派人去镇抚司请陆绎,却得知陆绎进了宫,她长舒一口气,“看来只能明日了。”
陆绎和沈宴一起出了宫,陆绎察觉到,一路上沈宴都出奇地安静。
陆绎知道他是因为一时不能接受才这样的,便也没有打扰他。
沈宴回了府,沉默地走进了房间,房内一直亮着灯,季英也一直在等他,听到门开就立即睁开了眼。
沈宴如今只想睡觉,但他低头时发现圆桌上有一张便条。
“这是尚书亲自来放下的。”
季英睡眼朦胧,在一旁提醒道。
沈宴把它拿了起来,看到上面写着:“查案绝非儿戏,定要慎重对待”。
他又看了看背面,发现什么也没有,就把它拍在了桌子上,“季英,辛苦你了,快去睡吧。”
“好。”季英看他神色有些憔悴,就给他关上门离开了。
沈宴草草地脱了衣服,就上床盖上被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