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狐狸,很少发言,但每次发言,都能有独到的看法。
“并无高见 !”
贾诩摇了摇头:“主公今日陈兵五十万,可谓是虎踞鲸吞,势不可挡。荆州弹丸之地,兵不过十几万,又无良将。”
“主公可直接驱兵直入,攻城拔寨,只要打下襄阳,俘获刘表,则余下荆襄九郡,皆在丞相掌握之中了!”
曹操低头沉吟一会,略过一丝担忧:“襄阳城防坚固,易守难攻,虽然荆州的兵马,分布各处,但仅襄阳城内,也有近乎十万兵马,我若强攻,损失必多。”
贾诩泰然说道:“虽然如此,但此时我兵马占优,以朝廷之名而征伐荆州,名正言顺,可谓天时人和皆在我!且攻打襄阳虽然会有损失,但若攻拔襄阳,生擒刘表,荆州的兵马必定望风归顺,到时候所得当回数倍于近日的战损!”
夏侯惇奋然而起:“主公,愿提五万骑兵,驰骋荆州,破襄阳城,献给主公!”
夏侯渊前次本以为能活捉刘备,立下首功,却没想到被赵云所败,无功而返,也憋着一股劲,跟随站了起来:“兄长为主,我为副将,定取襄阳,为主公分忧!”
张辽、张合、于禁等纷纷请战,士气高昂!
五十万百战虎狼之师,对敌十万萎靡兵马,此战必胜!
天时地利与人和,我虽不占地利,但天时人和皆在我方!
“好!”
曹操被群情带动,也豪气勃发,忽然站了起来!
“夏侯惇与夏侯渊为前部先锋,领兵五万,攻伐襄阳,我自领大军在后。”
“今日点兵,明日一早开拔!”
“喏!”
“喏!”
众将大喜,各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功业!
攻襄阳,灭荆州,只在目前!
“主公……”
“俺来了!”
就在曹操宣布散会的时候,许褚一阵风般的窜了进来,浑身的酒气,一脸的尘土。
“仲康!你可还记得今日的会议?”
曹操面色一沉,勃然变色!
“迟误军机,是什么军条,你该知道,自己下去领罪去吧!”
“孤赏罚严明,你昨日有功,孤赏你酒肉。可是你今天带酒气来我军帐,我若不罚你,何以明军纪,何以服人?”
曹操面色阴沉,纵观朝廷上下,他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何其威风,就算是献帝刘协,也要对他礼敬有加,不敢违拗。
可眼前的这个许褚,今天竟然无故迟到,还一身的酒气,这简直就是恃宠而骄,无法无天,不给他留丝毫的面子。
“主公,你们要去打荆州了吗?”
许褚呼呼喘着气,他心里只记着顾泽给他说过的话,一路上一直默念,唯恐再忘掉了。
所以曹操对他呵斥惩罚的话,你完全没有听进去,一心一意的只想赶紧献计。
只要把话说给丞相,受了夸奖,爱忘就忘,随它去了!
“念你前日之功,本欲着你为先锋,攻伐襄阳,你却如此!”
曹操面色依旧冷若寒冰,不怒自威:“我已命夏侯渊兄弟为前部,你先去领打,然后再来说话!”
曹操已经决定这次必须要给许褚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在这曹营之中,谁是大小王,谁才是权威!
“丞相,俺有一计,不用刀兵,不用干戈,荆州唾手可得,二十万荆州兵马,都属于丞相!”
许褚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喘着气说道。
“什么计谋?”
曹操忍不住脱口问道。
唰!
底下五大谋士,张辽张合等众将,也突然都抬起头,看定许褚!
语不惊人死不休,难道许褚又要献神策了吗?
“主公,你只需要按兵不动,写一封信给襄阳刘表,让他投降就行。”
许褚回忆着先生给他嘱咐的话,庆幸自己一路上每层忘记:“主公兴兵,他们就抵抗,有抵抗就有伤亡。而且襄阳城防坚固,粮草充足,没有几个月很难攻下来。”
“主公不兴兵,写信好言抚慰,用高官厚禄诱惑,襄阳必能属于主公!”
许褚的话还没说完,曹仁已经忍不住驳斥说道:“仲康,你只顾着喝酒睡觉,消息未免闭塞了!”
“你让我主写信给刘表,劝他投降,你难道不知荆州刘表现已病重,旦夕必死!而实际掌握荆州兵马实权的,乃是蔡瑁张允为代表的荆州氏族么?”
许褚一怔,面现惊异之色。
他所惊异的是,军中的那位先生,交给他的寥寥几句话,竟然已经细节到可以像背剧本一般的木然背诵,这其中竟然暗含曹仁的提问!
“荆州刘表病重的消息早就过时了,如今刘表已经病故,蔡瑁张允掌握军权,其他荆州氏族,共掌政务。”
“这封信要是到了刘表的手里,刘表肯定宁死也不投降。”
“可是到了蔡瑁张允这些荆州氏族的手里,他们肯定望风而降!”
许褚不等众人插话,继续背诵:“荆州氏族们盘踞荆州多年,家资巨厚,他们不是荆州之主,自然不关心荆州是姓刘还是姓曹,他们只想保全自己的家业。”
“只要主公写信给他们,恩威并施,荆州兵不血刃,必属主公。”
许褚刚说完,荀攸已忍不住鼓掌称赞,震惊不已!
“主公,许褚谋略,攻心为上,实为妙策!”
贾诩也忍不住喝彩:“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们只是在争论先打襄阳还是先打樊城,许褚却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深得兵法精要,实非我等所及!”
程昱、陈群等恍然大悟,齐声说道:“幸得许褚及时点破,否则等主公发兵襄阳,为时已晚。请主公决裁!”
曹操大喜,盛赞许褚:“虎痴儿越发有天下谋者之王的气势了!”
夏侯惇眼看着攻伐襄阳,建功立业的机会就要泡汤,忍不住说道:“主公,我等下去点兵,即刻启程!”
曹操抬头,怒声呵斥:“孤的兵卒,难道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么?新野损兵十万,孤心中已经不安,为何荆州明明可以不战而胜,你们却执意总想出战?”
“还不给孤退下!”
说罢几步迈下台阶,到了许褚的身边,伸手牵着许褚的手臂,面对众文武:“仲康不过是个武夫,近日善思善谋,屡出奇计。你们当以他作为学习的榜样!”
许褚嘿嘿一笑:“丞相,俺……”
咯……
刚一开口,嗝了一声,从嗓子眼涌上一股浓烈的酒气。
曹操连连摆手,急着躲避!
“程昱!作书荆州之事,按照仲康之计行之!”
“退堂,散会!”
曹老板迈出数步,几乎已经离开了军帐,忽然想起一事,又折返回来。
“另外!”
“给荆州的信上,另吩咐一事:寻找顾泽的下落!”
底下文武众人,听到此言,莫不心惊。
荆州还没拿下,刘备还没擒获,为何主公却对顾泽的事,如此看重?
独有荀攸,似乎并不吃惊,见曹老板又提到顾泽之事,心有泛起一丝犹疑,往前走了两步:“主公,顾泽之事,现在透露给荆州氏族,是否妥当?那些氏族们,对顾泽可是恨之入骨啊……”
曹老板淡淡一笑,目光望着帐外:“孤要的是智绝天下的顾泽。若他连荆州几个氏族蠢猪都应付不来,那又留之何用?倒不如让借荆州之刀除之了!”
荀攸闻言,登时语塞,心中却暗想:“顾泽若真在荆州,只怕这下在劫难逃了!”
“主公虽然惜才,倒也真够狠辣的……”
……
曹操转身离去,许褚跟随在后。
“许褚……”
“难道真的谋略已在我等之上?”
贾诩望着许褚笨拙高大的身影,疑心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