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是略讲,有些则是详述,方方面面的条理便在那边温和的声音之间逐渐递进,何时先手做些什么、突发的状况该如何应对诸如此类,都有言明……叫人听着,胸中不由得豁然。
金元雅便偶尔在某些与自个或有冲突的方策上迎去几声,她面色是柔和淡然的,金花小姐的仪态风度总归是有,但心头犹如翻江倒海涌作一团。
天光伴着鸥鹭掠过的宛转洪亮的鸣叫,自树梢枝头迤逦洒落,姜丽小小地移着步子,从那一端不经意似的挪到朱兴盛身旁,偷觑他一眼。
随后瞧着金元雅柔和面孔逐渐堆起再难抑制的惊诧与敬重,清丽明媚的容颜便迎着些许静谧的暖色光线,长发轻舞,唇角舒展也似,勾起几分自豪的笑意。
……
圣妃庙“铛——”的一声铜锣激荡。
诗会的品评到得一定阶段,总会有一两首大抵算不得上乘,但足够亮眼的诗作诞生。随后便有上宾高声赋予赞誉,一身青袍的姜公亦会随之作出相对中肯的评价。
无为州的知州等到各方品评落定,在一片目光攒聚当中,微笑着起身言谈一二,道着“元也者,大也。大不足以尽之,而谓之元者,大之至也,此间不少诗作既觉气象瑰丽,亦不失民生国计,全然忧心天下万民,胸臆之间可见大元风采……”之类的话。
身旁吏目便将其言语抄录记下,这本该是胥吏的职事,但眼下多少已经无关风雅之事,趋于世故的味道则要浓烈几分,胥吏到底上不得如此台盘。
而四下的人群便就那几首诗作与知州的言论一番交谈接耳,屡屡乍起几声分明的惊叹,各色人等在这一刻达成共识,话头由此展开,朝着诗会之外的内容延伸。
嘈嘈杂杂的声音里偶尔亦有一两声很快便被淹没下去的不屑言语,似是觉着不过尔尔,远不如昨日旱船之作。
朱兴盛瞧着远处俞海通忿然的面色,这时忽觉衣袖遭人抓紧,轻轻拽了拽,姜丽清越的音调随之传入右耳。
“公子,那人……可是左君弼?”
远远地,左君弼不复甲胄加身的模样,一袭马褂襦裙,隐于人流之间,而其身旁,头顶些许毛发的少年儒生激昂着声音,冷笑出声:“一犬可吠形,百犬方吠声,如今瞧来当真在理,阁下以为如何?”
……
另一端,南侧山路,张翼敞着袍子,大步流星,带着寨主叫自个转告的事情匆匆赶入南麓水寨。
过得半晌,事情传达完毕,走出水寨的张翼望向远处湖面,长舒一气,目光却在这时陡然一紧,逶迤如地平线似的水天相接之处,几座庞然船舰的野性轮廓缓缓自那边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