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回过神,朱兴盛笑道:“左右是游观而已,这巢湖山明水秀,贪看两眼便觉心头一片疏朗,倒算不得败兴,不过俞公子适才言及的姜公又是何许人?”
俞海通看他一眼,朗声笑道:“朱公子有此一问,莫不是有意登足旱船?不过那姜公乃淮西道文坛大儒,亦是前朝姜夔之后,六艺无不精善,要得他认可,恐难于上青天。
当然朱公子若当真作得绝妙诗词,姜公虽游走权贵之间,但其本人年高德劭,素来公允,又醉心诗词一道,定不会有所偏颇。”
“多谢俞公子告知。”朱兴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后效仿俞海通先前之举,递去二十来文钱以作酬谢。
俞海通愣怔片晌,转而纵声一笑,击手言道:“哈哈哈,朱公子实在风趣得紧,适才我不过见那年长艄公竭力赶船之下,错了腰身筋骨,又恐其以为施舍,才有一番酬谢之说,怎可当真。倘使言谈亦为营生,百姓多惧之,这天下岂不是自此失了声。”
朱兴盛愣了愣,哑然失笑:“俞公子当是性情中人,在下惭愧。”
俞海通冁然而笑,拱手道:“莫要再言公子、公子,我又不似那名门儒生,何来公子风度,你我皆是汉家,今日有幸结识,我又虚长你几岁,叫一声俞兄便可,倒是朱公子确似州学儒生,气韵俨然,当得上公子一称。”
“气韵……俞兄过誉了,我不过是藉着因缘际会读过些书,总归明白些道理,却是不敢妄称儒生。”朱兴盛揖手回礼,顿了顿,笑着出声,“我见俞兄在此地徘徊多食,目光于旱船多有打量,可是有意往之?”
俞海通怅然叹道:“不瞒朱公子,我的确想着去那旱船上瞧个真切,也好问清适才姥山的变故。但我总归只是乡间一莽夫,纵然识得几个字,可韵字不通,莫说临场作得一首堪入姜公眼目的诗词,便是打油诗也吟不来几句。眼下只能思之痛心,望之著急。”
朱兴盛又问道:“不知俞兄是否晓得这临场作诗的规则?可有定题之类?”
“应是有之,纵使以诗词入会历来少有,可昔日总归见得有奇才下场论诗作词,想必其间规则是照旧的。”俞海通寻思片晌,想起什么似的,“不过据闻姜公曾贬斥某儒生文风纤丽,应是不喜此道。”
“有定题,贬斥文风纤丽……”朱兴盛沉吟半晌,这时俨然试探似的口吻,“若俞兄信得过我,或可一试。”
俞海通方待问起什么,却见一黑衣黑裙的女子自草市那端过来,不由得面色一肃,当下不再言谈。
待那女子临近了,方才看清,她亦是十六七的年岁,模样清丽秀雅,眉眼灵动,娇靥如明月生晕,这时立在了那朱公子身旁。朱公子瞧她一眼,问着“先前缘何离开了?”女子也不答话,只对他展颜笑着。
看来俩人是一齐的,俞海通警惕顿缓。
不过余晖飞洒里,那俩人目光交错的画面,倒好似一对壁人间的含情脉脉。俞海通不由得轻咳一声,言道:“或可一试?朱公子此话作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