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司正门。
姜丽手里刀花飞舞,挡着甲士不间断地刺来的矛头,迸出一蓬蓬的火花,偶尔的环刀刀锋从刁钻角度劈下,她身形一晃,便有甲士从撕开的口子撞进来,正迎上赶到这边的朱兴盛。
闪着寒光的矛头便在那甲士的眼睛里陡然放大,环刀还未架起,贯穿心口的长矛已然抽出,随后又有甲士撕破姜丽的防势,却在与她擦身的瞬间,咽喉撞上忽然扎来的长矛。
随着不少甲士涌入,姜丽索性化守为攻,进敌劈砍,正门俨然混作一团。
朱兴盛吐出浊气,随后目光一狠,骑龙似的拗步身姿冲了过去,长矛抵上落来的环刀,转而矛身颠提,滴淌着血的锋锐矛头便顺势扎入那边的咽喉。
矛头还未拔出,近处便有三把环刀罩了过来,朱兴盛架着长矛抵住攻势,身子几个退步堪堪卸下那边的力道,随后在那边追上的霎那,雷转风回,后倾的身子陡然踮步迎上。
拖刀似的藏在身后的矛头在这时掉转,骤然扎入一甲士咽喉,跟着迅速拔出的长矛以浑圆之势横扫过去,身子复又趁势撤去。
毕竟这般以一敌多的经验大抵不如姜丽来得丰富,总归是要取巧才能碰上一碰的惊险战斗。
过得一阵,追着他杀来的最后一名甲士在几番拉扯里轰然倒下,朱兴盛的身子犹自卸着劲退了几步,却在这时陡然贴上后方迎来的温热身子,还未生出反应,那边伴着微弱喘息的声音便落进他的耳朵:
“朱重二?”
随后一双柔软的手攀上他的肩头,来回推动了几下,嘻嘻笑着:“想来朱公子是不会怪罪奴家的,眼下仓促,稍后奴家甘愿为公子舒通一番筋骨。”
听得这熟悉的清越音调,朱兴盛面色登时沉下,低声问道:“你究竟知道多少?”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却让姜丽的眼角眉梢都爬着笑意:“公子想让我知道什么呢?驴牌寨的新寨主,还是……李升?”
朱兴盛心头一颤,杀意浮现又落下,过得片晌一脸苦笑,全然认栽的语气:“你……”话还未说完,口唇便被那边先一步伸来的手捂住。
“你想知道的,我想得到的,之后我会一一告知,眼下你给我老实闭嘴,若再多烦几句,哼,我便摘了你这碍事的脑袋。”姜丽胳臂拥着朱兴盛,语气森寒,亮晶晶的眼睛里却是狡黠的笑意。
血腥混杂着铁锈的气味登时扑入口鼻,刺激的气息窜上脑海,酸痛随之席卷而来,浑身脱力似的倒下,直直栽入姜丽的怀里,面色虚弱,再没半分力气掰开自己嘴上的女子的手。
“你这疯癫女人,缘何恐吓朱小哥!”这时阿尔希德提着一盏膏灯从牢狱出来。
“休要管我,里面可妥当了?”
阿尔希德点了点头:“咚咚那矮子早在监房里藏下羊油,况且有那两桶石漆,必然万无一失。”随后对着那边趴在公堂长案下的女子们“吁”着声,“如此多的丽人,此行不虚,来,跟我这波斯人走吧。”
正门这端,姜丽盯着怀里的朱兴盛磨了磨牙:“公子这般,莫不是要赖上奴家的怀抱?”这人看着瘦弱,怎生如此费力,胳臂好酸,真想将丢他在这里了事儿。
朱兴盛闭起眼,充耳不闻。
姜丽登时气道:“欸,你这人当真泼皮无赖,也不知借李家庄的名头诓骗了郭子兴什么东西。”跟着啐了一啐,“泼皮!无赖!”嘴上如此说着,倒也没当真丢下不顾,这时把朱兴盛翻个面背在身上。
半炷香之后,月光难以逾越的高墙深巷里,烈火轰然自巡检司腾起,焰浪翻涌着喷薄出炙热的光亮撕破了西边的夜空。远远地,南街一群人望着飞灰余烬从西街升起,有女子欣赏着赞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