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了这许多与秋道长相处的往事,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为他在筹划。洛名傲无言地撇嘴,笑自己犯了糊涂。这曹小野也是舅舅要为他培养的人手,有什么好计较的?有这心思,不如想想这糜肉散中毒的事情要如何处理才是正经。
想到此处,他提起笔,给凤翔与秦州两地的知州写信。他将数日之前,他与几名随从,轻装便骑出行时,被贼人所伤一事悉数告之,讲了人和马皆有受伤,尤其是他的宝驹青骊,伤得最为厉害,因数日之久伤口依未痊愈,更有中毒糜烂迹象。虽已请秋道长诊治给药,却每况愈下,故写信请荐名医予以施治。若有名医能治好青骊,他将重酬五百两银子。
他写完,封好印,叮嘱了几句,便遣肖十一连夜送了出去。
他平日里与当地官员交往不多,一来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银子去走动,二来他本就不爱与人往来,与两地的知州通判等各级官员,大家也只是相安无事地处着,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只是这五百两银子,即便是放一在般官宦家里也实在算不上重酬,更不用说皇子府了。他却这么堂堂正正地写在了信里,也不管收到信的知州会不会嘲笑于他,他知道十有八九是找不来神医的,但这信还是得传出去才有用。
凤翔与秦州两地虽为他的封地,茶盐酒专卖却依旧归朝廷所有,只有这田赋和商税被允归了他的府内。这能有多少呢?秦州地广人稀,农商凋零,能不能吃饱饭还得看老天爷。凤翔稍好一点,有田有地,虽比不上江南那般富庶,民众生活倒也过得去,也确实有些个商贾大户,除了当地官员不好对付,收成上比秦州确实要强上一些。
只是这加总起来,也不够他府内日益增长的开销了。
前院的洛名傲思虑重重,子时还未熄烛。
后院的曹小野却睡得跟个小猪一样。这是她穿越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她对自己在这世上谋得一个立身之处充满了信心。一方面是因为有了秋道长这个靠山,一方面是她发现大洛这山野之上,到处都是宝,遍地药材啊!只要舍得挖,肉包子管够啊!她甚至想好了,如果秋道长那边有变故也不怕,她现在身子养得好多了,以后她行医,厚朴卖药,一样不愁。
美美的睡了一觉的小野,次日上午,就拿到了肖十六送回来的定制工具包。她小心地将金针收好,又准备了些花椒水草药汁之类的,拿起银针和手术刀就去了马厩。秋道长跟在她身后,看她一边摸着青骊,一边下针,有的地方还用一把小巧的手术尖刀扎进去施药。
他有些好奇,问小野是如何确定施针的地方。
小野当然不能详说,只好讲这是摸脉摸出来的。倒也说得通,无论是人还是马,身体到处是脉搏,仔细摸,肯定能摸到。
秋道长照着她的样子试了试,果然能摸出一些来。
只是不知道如何判断是否有毒素渗透。
小野闭着眼睛,双手放在青骊身上,默默“观察”青骊体内的毒素分布。她心中已经了然,这糜肉散的毒,如同树根一般,有几条是渗透得很快的,这不到一月,已经跑到离伤口处有七八寸的地方。而大部分却是渗透得很慢的,只是沿着伤口慢慢发作腐烂。若是不能彻底清除,它便会一面不断深入,一面慢慢发作。一般的治法都断不了根的原因就在于此。
她那般专注的神情,在秋道长眼里,只道她是比自己认真而且更敏锐,所以她能知道毒素在哪里,便也没有再打断她,看了一会儿便走了。
给大马施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野全神贯注地忙活了大半天,累得脸色一阵一阵地发白,虚汗连连,里衣都湿透了,才终于完成青骊身上所有毒素的阻断治疗。
取下最后一根针,小野放松下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袭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长时间地使用自己的“透视”能力,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项异能有多么耗费精气神。
这比普通的扎针要难上许多倍,让她觉得当时说好的二百两银子,还是要少了。
回到院里,小野洗了手,倒头便睡。一觉睡过去,晚饭都没起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