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褚师潼比起来,褚师凡才像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坐了一天的马车了依旧活力满满,拉着褚师潼就往长公主所在的院落走。
褚师潼本身有些困,但又拗不过褚师凡,只得一路跟着去了礼佛院。
礼佛院中供奉着神明,香火之气院外远远就闻到了。
褚师潼被褚师凡一路拉着走到门口,夜深人静之际,两人的脚步声都凌乱的一清二楚。
院中门敞开着,礼佛院一般是不关门的。
“好了堂兄,你松开我吧,我自己可以走。”
褚师凡松开了她,还是止不住的恳求道:“小七,兄弟一场,你一定要帮我说服我娘啊。”
不知为何,褚师潼每次来到这种香火之地,总是有些许的不安。
“我尽量吧。”
两人进了礼佛院,院内的香火之气更甚,夜幽花开,木鱼声轻轻的敲着,也不知来自哪个房间。
褚师凡带着褚师潼来到了一间亮着灯火的屋子门口,低声道:“母亲就在里面了,小七,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话。”
褚师凡面露愁色,“要是母亲不让怎么办?”
“凉拌。”褚师潼道:“长公主不让,我也没有办法,你自求多福吧。”
褚师凡长叹一声,上前敲响了房门。
“母亲,我带小七过来了。”
木鱼声停下了。
过了一会儿,长公主的声音从里传来,清淡悠长。
“进来吧。”
屋内十分的简朴整洁,几乎看不到任何金玉摆设,唯一的装饰也只有桌上白瓷花瓶里的几只野花。
长公主一身素朴青衣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本佛经和一只木鱼,灯火有些昏暗,但足矣照亮整个房间。
为表尊敬,褚师潼行了个常礼。
“姑母。”
长公主点了点头,“小七这么晚还不睡,怎的半夜来了。”
褚师凡立刻道:“母亲,我想跟小七住在一处,小七已经同意了。”
长公主扫了褚师凡一眼,道:“我与小七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的声音极其的平淡缓慢,可就是这样的独特声线,一句话就把褚师凡给治住了。
毕竟是亲母子,血脉的压制还是存在的。
褚师凡闭了嘴,装出老实巴交的模样低着头站在一边。
眼前这个情形像是去好友家做客,忽的好友被其母亲责骂了两句,而褚师潼尴尬的站在一边,也不知说些什么。
长公主出声道:“阿凡,你去外面等着,我跟小七有话说。”
“哦。”褚师凡看了褚师潼一眼,低头出去了。
屋门关上,屋内只留褚师潼和长公主两人。
长公主用手示意褚师潼坐到她对面,褚师潼便坐了过去。
长公主静静的望着褚师潼,褚师潼起初垂着眸子,可见长公主迟迟不出声,便也抬眸与之对视。
两人静坐着,双目之间仿佛在无声的交谈一般。
长公主的双眸漆黑,深邃不可见底,却出奇的平淡,无端的凝视,倒让人有些害怕。
褚师潼的眸子清澈透亮,欲盖弥彰的琉璃茶色,掩盖住了其中的狼子野心。
良久,长公主开口道:
“小七短短几日内,倒是进步了不少。”
褚师潼面不改色道:“姑母过奖了。”
长公主终于移开了目光,起身去端了茶壶过来,给褚师潼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口道:“你可是下定决心愿争那位子了?”
波澜不惊的一句话,却像是炸起了天大的水花,褚师潼接茶杯的动作都顿了顿。
她无声的垂下眼帘,语气不变道:“姑母在说什么?小七怎么忽然听不懂了。”
长公主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本宫是问你,你可是下定决心准备夺嫡了?”
“我对那个位子没兴趣。”褚师潼道:“更何况各位皇兄都在我之上,无论是文还是武,小七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长公主道:“文武有何要紧?会文的成文官,会武的成武官,左右都是官宦,居人之下,能登上那个九五至尊之位的人,唯有心狠手辣有野心有策略的大能之人。”
褚师潼道:“姑母看的十分透彻。”
“这群皇子里,我最看好的人是你。”
褚师潼抿唇,不知长公主忽然如此说话是有何意。
长公主道:“大皇子本来是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无论是才华还是武力都是人中龙凤的上乘,只可惜,他的软肋太多,偏偏软肋还都是些能至他于死地的东西。
三皇子不受宠,想继位堪比登天,五皇子一身蛮力,却无智慧谋略,六皇子心狠手辣,可太过绝情狠毒,即便是他身边的人,也未必不会成为他夺嫡路上的垫脚石,本宫思来想去,似乎小七还是这群皇子里最好的人选。”
长公主对其余人的评价褚师潼都是认可的,唯有对大皇子褚师绚的评价听得云里雾里。
大皇子的软肋足矣致他于死地?
褚师潼并不清楚其中的缘故,但话赶话至此,她也不能再沉默下去,只好开口道。
“姑母想说什么?”
长公主也不再掩饰,“若你愿坦诚相待,本宫愿助你一臂之力。”
褚师潼笑道:“姑母未免太高看我了。”
“或许以前本宫并未觉得你有什么。”
长公主道:“直到你狠心断了母子情,本宫也信了你坚定的夺嫡心,受制于人这么久,想来小七也是一夜长大了。”
褚师潼沉默半晌,道:“姑母如何得知这些情况?”
长公主笑了笑,道:“你不愿坦诚相待,本宫为何又要与你实话实说?”
和长公主叫好是褚师潼一直想做的事,但如今这个机会莫名其妙从天上掉下来,褚师潼倒是不太敢接了。
见褚师潼在犹豫,长公主道。
“你放心,本宫并非白白帮你,自然是有要求的,还未长大便如此多疑,也不知你这性子是随了谁了。”
褚师潼问道:“那姑母有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