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范双喜和丁艳艳就抬着吃饭的家伙儿进来了,看见负霜,两人俱是惊讶中带着一丝不悦:家家都不富裕,煮饭都会煮刚刚好的,这白米粥就这么些,多一个人吃她们就少吃些。
负霜像是看不懂脸色,嬉皮笑脸道:“弟妹辛苦啦,哎呦,两位弟妹真是好手艺啊,瞧瞧这白米粥熬得,香喷喷的,我一定要多吃点才对得起弟妹的辛苦!”
妯娌俩闻言,脸色更难看了,但还是强忍着没有黑脸,也没有理会负霜。
负霜毫不在意这些,积极地托着碗要去盛粥,范红端着笑脸要帮她盛,负霜一个闪身避过了,冲到搪瓷盆前面拿起勺子就往碗里舀。
笑话,让范红帮她盛最后一定是见汤不见米,傻子才干呢!
负霜捞了满满一碗的米,都快堆起来了,才开开心心地让出勺子,回到座位上埋头苦吃。
范红见到负霜碗里小山一样的米粒,差点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憋着火去盛粥。
钱桃花看见负霜抱着一碗说是粥,看着却像干饭的米粥狂风卷乌云一般猛吃,顿时就慌了,顾不得呵斥她,赶忙也起身奔向饭盆。
她大孙子还没起床呢,要是不眼疾手快一点先给他捞一碗带米粒的,等这一屋子人都盛好了,怕是汤都不剩几口了。
其他人也一窝蜂地涌过去,生怕去晚了就没得吃了。
孙爱军稳得住,虽然看到负霜碗里的粥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还是保持着和蔼的模样老神在在地坐在那,他也确实不必慌着去盛饭,作为这个家的实际掌权者,缺了谁的吃食也不会缺他的。
果然,不一会儿,范红就端过来两碗看起来比较稠的粥走过来,贤惠地摆在孙爱军面前,再将筷子塞进他手里,孙爱军一副大爷的模样,端起碗开吃。
这时门外缓缓走进一个邋遢的身影,正是懒得屁股抵墙墙开裂的孙卫兵。
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头发脏乱,估计也没刷牙洗脸,负霜匆匆看一眼,都没敢细看,怕影响她吃早饭的胃口。
他瞪大双眼,像是见到什么天外来物一般盯着面前的场景,这什么情况,他老婆怎么坐那吃饭呢?这些堂弟、堂弟媳妇都抢什么呢?
他揉揉眼睛,揉掉了一颗眼屎,不解地看向屋内。
钱桃花小心翼翼地端着两碗随时可能溢出来的稀粥从人群中挤出来,看到孙卫兵,她眼前一亮,大声招呼:“哎,大乖孙,快过来快过来,奶给你盛好早饭了。”
负霜听到钱桃花的呼唤,惊觉不好,坏了,邋遢精要来了,快吃快吃,等下要倒胃口的!
她加快速度,索性米粥煮的很烂,不用咀嚼直接往嘴里倒也可以,她终于赶在孙卫兵到达桌子之前咽下了最后一粒米,此时孙家还有人没盛上饭呢。
孙卫兵走到钱桃花面前坐下,接过筷子,也开始吃了,还抽空闷声问了负霜一句:“你咋来了?”
负霜不想看见他那张又丑又脏的脸,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想大家伙了,就来了呗。”
他只顾着吃饭,倒是没再跟负霜搭话。
负霜心道幸好,要是孙卫兵一直拉着她说话,想必他的口气就能把她直接送走。
等大家都坐在桌子上了,负霜早已吃完了,她笑眯眯地看着一桌子人。
由于不速之客负霜的到来,早晨的粥不够,首当其冲的就是范双喜妯娌俩,在这个时代,儿媳妇是家庭的底层人士,待遇最差。
范双喜比丁艳艳还艰难,她还有两个女儿呢,小女孩儿力气小,挤不到前面,她又没办法同时顾得上三个人的粥,等盛到粥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米粒了。
她只能顶着婆婆不善的目光从丈夫孙卫国的碗里扒拉点米粒给两个女儿。
此时看到吃了满满一碗米的负霜喜气洋洋地看他们喝米汤,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就开腔挑衅,她阴阳怪气道:“大嫂也真是的,来也不说提前说一声,早讲的话我们就多放点米了,大嫂怕是没吃饱吧。”
负霜会在意这点微末道行的挑衅吗?显然不会!
听了范双喜的话,她面上顿现喜意,一脸羞涩地表示:“哎呀,双喜你就是大气,那我也不跟你见外了,我下午还来吃!
你讲的太对了,我真没怎么吃饱,劳烦你下午那顿多烧点饭,我刚刚吃太快了,都没咂出味道,等下午,下午我一定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没料到负霜如此回答,范双喜一口气险些没出来,她刚想不顾颜面地开撕,一抬头,却看到上方婆婆兼堂姑姑严厉的目光,她只得咽下嘴里的话,独自憋屈着低下头吃饭。
没抢到稠粥的还有孙卫家,他也因为没吃饱而一肚子气呢,只是他见范双喜挑衅一番没落着好,就不敢朝负霜开炮了,他将枪口对准了一直也看着尤为不快的堂哥孙卫兵。
“我说堂哥,你每天又不用上工,晚上就不能早点睡?早上也好早点起床啊,每次还要劳累奶奶给你盛饭,你咋一点不心虚咧?”
他的新婚媳妇也出来帮腔,嫌恶地吐槽孙卫兵:“大哥,真不是我们要说你,唉,出来吃饭好歹也洗漱一下吧,怎么每次都要这样就出来吃饭……”
孙卫兵眼一翻,回怼道:“要你们管?我乐意,奶乐意!”
钱桃花看见三孙子两口子枪口一致对外,攻击她的大乖孙,心里就不大乐意了,她一眼横过去,不善地瞪了丁艳艳一眼。
丁艳艳可不怕她,她是公社里的临时工,每月有工资拿的,腰杆子硬着呢,她满不在乎地看回去。
钱桃花见三孙媳态度嚣张,气得就要开口呵斥。
这时孙爱军咳了两声,制止了这一场唇枪舌战。
负霜看着这一群人唧唧歪歪、暗流涌动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