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让它跑了!”
众人大惊,纷纷朝山下追去,李行空动作最快,灰白袈裟灌满了风,活像一只扑翅急飞的大肥鹅。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把你们通通砸死,我的宝贝可厉害了!”
盈儿举着油灯,站在树下,对面站着赵东阳三人。小丫头运气不好,在黄道十二宫阵里撞了半天,没能撞到山下去,倒是遇上了这三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赵东阳当然想擒住她,逼问老道士下落,但是却心有顾忌。
初遇时,这三人亲眼看见盈儿用油灯活生生把一只恶鬼砸得魂飞魄散,只当她是得了什么厉害的宝贝,或者是她一直深藏不漏。
赵东阳三人忌惮,小丫头自己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宝贝能否将这三个恶人通通砸死。
是以,她们对峙已然有得好一会了。
“呼,呼呼……”
正自僵持,忽听风摇林动,四人齐齐向声音来处看去,林月疏影,影深如笼,只见一团绿油油的物事飞奔而来,风驰电掣,眨眼间便窜到近前,绕着盈儿转了一圈,突地扑向盈儿手上油灯。“唉呀!”盈儿大吃一惊,往后疾退,却见那物事钻入油灯,原本微光冉冉的油灯噗地一下灭了。
“糟啦,糟啦,这灯怎地就灭了?它灭了不打紧,可我怎能敌得过这三个恶人?快醒醒,快醒醒呀……”
盈儿大急,提着油灯一阵乱抖,她只当这灯是个活物,灯灭了便是睡着了,这般狂抖定能将它抖醒。赵东阳三人看得大奇,以为那物事也是她招来,指不定便要驱使那古里古怪的油灯伤人,三人连退数步,甚是警慎。这时,一道人影电射而来。这人来得极快,抓起盈儿便走。
“把人留下!”
赵东阳叫道,一剑刺去。那人脚步不停,反手一记大手印打去,把赵东阳打得倒飞如滚。这道大手印极其刚猛,沿途打断几株大柏树,噼里啪啦一阵乱倒,挡住了陆氏兄弟,压住了赵东阳。
这人正是大和尚李行空。
李行空前脚刚走,后面追兵已至,长孙熙月三人落在场中。见赵东阳被压倒在树下,樱子冷笑道:“鱼虾之物也与游龙争辉,真是不知死活。”
“拿人要紧。”
长孙熙月冷冷扫了一眼陆氏兄弟,提剑追向李行空。三人纵上树梢,眨眼间便去得无影无踪。她们三人刚走,老道士与小道士又追来,小道士腿脚不便,老道士携着他便慢了一步。
二人落下来,刚好落在压住赵东阳的那株柏树上。可怜赵东阳本就半死不活,被这一压顿时喷得一口血,瞪眼一看,只见老道士也在拿眼看他。
四目相对,赵东阳羞怒欲狂,恨发攻心,“啊”的一声惨叫,就此昏死过去。沉央大是愧疚,赶紧跳下来,说道:“对不住,对不住。”赵东阳已然昏死,怎能听得见?
陆氏兄弟面面相窥。老道士却满不在乎,牵起小道士的手便走。
二人来到山下,沉央看着远方道:“师傅,我们也要去追么?”老道士冷笑道:“李行空若是一心逃命,天下又有几人能追得上,你当他的名字是白叫的么?”
“老法师,姑爷,姑爷……”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声,俩道士寻声看去,左边树林外停着一辆马车,呼声正是从车下传来。“薛大叔!”沉央听那呼声极是微弱,心头一惊,奔到近前一看,只见薛老三躺在车轱辘旁奄奄一息。
老道士抓住薛老三的手,沉声道:“是谁下的手?”
薛老三满脸是血,进气已无出气多,道:“老法师,姑爷。和尚,和尚掳走了盈,盈儿……”说着,头一歪,身子软下来。
老道士一探鼻息,人已经死了。
“薛大叔,薛大叔!”
两个多月来,薛老三待沉央极好,为人行事老实勤勉,谁知今夜却命丧于此。沉央心中大痛,红着眼道:“师傅,定是那和尚掳走盈儿时,让薛大叔撞见,我们,我们得替薛大叔报仇啊!”
老道士站起身来看着远方,眉头紧皱,面色极冷。
呼呼夜风吹来,沉央悲痛不已,只觉身上奇冷,脸上却奇热,冷一阵,热一阵,眼睛越来越红。老道士见小道士这般模样,心里愈发忧愁,暗道,这余毒未清,终究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剑,好在茅山不远了。
当下,二人埋了薛老三,马车已不能用,拉车的马倒毙在一旁,自然也是李行空下得毒手。“薛大叔,沉央这便去给你报仇!”沉央抹了眼泪,提剑就走。老道士一把拉住他,喝道:“你要去哪里寻他?”
沉央急道:“师傅,难道我们不替薛大叔报仇了么?也不去寻盈儿了么?”。
老道士摁住他手腕,沉声道:“仇得报,人也得寻,但却不是此时。”度气过去,待小道士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又道:“李行空原是茅山郭老儿的师弟,二人向来不和。再有两日便是郭老儿七十大寿,李行空岂会错过?嘿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李行空携着盈儿飞奔,江南夜风冷,奔得一阵又下起雨来。
盈儿被大和尚携着,两旁树影不住倒退,她是又怕又恨。这笑眯眯的大和尚果然是个恶人,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方才,二人出得林来,恰巧碰见薛老三等候在外,盈儿欣喜若狂,正准备叫上一声。谁知,那大和尚丧心病狂,反手便是一记大手印打去,连马带人一起打死。
“臭和尚,死和尚,等我家姑爷和老道爷寻来,定把你剁成肉酱!呸,剁肉酱做什么,臭死啦,狗都不吃!”
起先,盈儿还能骂上两句,并且趁着大和尚不注意,咬了大和尚一口,只不过小丫头嘴软牙细,哪里咬得动皮燥肉厚的大和尚?不仅没伤着别人分毫,反倒让大和尚给震得牙齿发麻。
奔得一会,来到一处悬崖前。
李行空道:“可是在心里骂我?”
盈儿心想,难道这臭和尚还会读心术不成?
李行空道:“你若不答,佛爷便把你扔下去。”提着盈儿衣领伸向崖外。
冷风灌来,细雨扑面,这悬崖虽不甚高,也有百尺,摔下去必会粉身碎骨,盈儿眨了两下眼睛,突地高声叫道:“姑爷,你来啦!老道爷,你也来啦!”。李行空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却见背后空空无也,哪来的人?正要喝斥,忽听碰地一声响,后脑生疼,猛然扭头,就见小丫头举着油灯,瞪大了眼睛,看他死不死。
“咦……”
盈儿暗忖,我这宝贝连鬼都能砸死,但却砸不死这恶和尚,看来老道爷说得是真的,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这臭和尚比鬼都可恶,糟啦,这下定会被他扔下去了。
李行空嘿嘿一声冷笑,突地一扬手,盈儿当即往悬崖下坠去。
“啊!”
盈儿只叫了一声,立即用手悟住嘴巴,心想,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让这臭和尚看轻。她既不求饶也不呼救,倒令李行空颇是意外。即将着地时,李行空纵身而下,突地一把抓住盈儿衣领,往前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