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迟俞过来很长时间才开口:“我是恨她。”
他嗓音低沉,原本?如山涧冷泉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但我也想给她一场最好的婚礼。”
他这?话似让陈聿想到什么,陈聿的眼神忽而沉下去,过了会儿眼底才重新透出散漫笑意?,“所以,就一个月筹备婚礼的时间,你这?个大忙人还为她亲自创作?了首婚礼进行曲?”
陈迟俞一愣,“你怎么知道?”
陈聿不?紧不?慢地抽了口烟才回他,“上次去你家听到你在弹琴,陈澈说你最近经常泡在琴房弹琴,是刚刚我才想起来,早上去走流程听到的那首婚礼进行曲就是上次去你家听到你弹的那首。”
陈迟俞又不?接话了。
“这?场婚礼你应该还有别的心思吧,说说?”陈聿抖抖烟灰,补了句,“我学习学习。”
陈迟俞淡淡瞥他一眼,“你还用学?”
“活到老学到老。”陈聿笑道,“只是我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你这?个大半辈子女人都不?敢碰一下的人学怎么对老婆花心思。”
陈迟俞没什么表情?,冷声道:“五十步笑一百步,你又好到哪儿去?”
陈聿满不?在意?,“找人打听过我了?那天?在烧烤店吓着你了?”
“不?然?”
“那你打听得还挺准,”陈聿在风里仰起头,撑着阳台看向远处的海,“外面把我传得比那天?你以为的还要夸张得多?。”
陈迟俞神色淡然道:“你是我弟,我能听外人两三句话就冤枉了你?”
“冤枉也没关系,谁冤枉我都没关系,除了安弥。”
陈迟俞对这?俩的情?情?爱爱不?感兴趣,伸手?将?烟头摁灭,“走了。”
他俩那边完事儿,周望舒这?边都还没做完妆造,中途她和安弥在化妆吃饭就将?近一个小时。
婚礼是在下午四点半正式开始,时间还多?,她今天?白?天?又不?用出去接待宾客,完全不?用着急。
午饭时间过后?,化妆间涌进来很多?人,都是来凑热闹的。
见?人实在太多?,周望舒起身去将?挂在婚服上的那枚双鱼纹玉坠收了起来,怕被这?些个窜天?猴一个不?小心给弄坏了。
这?枚玉坠要是被摔坏,估计她和陈迟俞都得玩儿完。
看着被放进盒子里的玉坠,她眼神沉了沉。
陈迟俞将?这?枚玉坠交给她的那天?,她发消息问陈澈,他们陈家祠堂里是不?是供了件传家宝,陈澈说有,她又问,有人把这?件传家宝请出过祠堂吗?
陈澈说,没有,从来没有。
陈迟俞为她开了这?个百年未有过的先例。
这?两天?,她总想,陈迟俞对她的感情?里,比起恨,爱一定更多?,一定。
关上木盒,她情?不?自禁将?盒子贴在了胸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一股情?绪漫上来,她重重闭起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涌上眼眶的泪压回去。
此时化妆间里的人还都不?知道这?枚玉坠的意?义,如果他们知道,或许也会想哭,出于为她开心而哭,因为——
她有在好好被爱。
下午四点半,婚礼正式开始,所有人齐聚教堂。
牧师入场,教堂里奏起新郎亲自为他的新娘创作?的婚礼进行曲。
除了作?为伴郎的陈聿,没有人知道这?是新郎谱的曲,新娘也不?知道。
只是,当在教堂外听着这?首曲子,周望舒却莫名感到心脏钝钝在生疼。
这?实在是太奇怪的情?绪,她该很开心才对,她即将?在真正意?义上嫁给陈迟俞。
“您可以进去了。”旁边传来一道提醒。
她抬起头,深深吸入一口气,而后?才提起婚纱,步入教堂。
教堂内,自来到圣坛旁后?,陈迟俞的目光便一直落在教堂门口,他的新娘会出现在那里。
在一段分明很短却又无比漫长的时间过后?,他的视线里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
他的新娘穿着洁白?婚纱,正朝他走来。
他曾无数次想象过她穿上婚纱的样?子,而此时的她,比他想象中,还要美上许多?,许多?。
心脏随着她朝他走来的每一步,收紧。
他需要用力握住双手?才能忍住眼底盈眶的泪不?落下来。
他娶到她了,终于。
走过教堂里那段长长的路,她来到他身旁。
两个人都深深望进对方的眼,那两双同样?泛着泪光的眼。
牧师在说什么,两个人根本?听不?见?。
一如去年九月的重逢,在彼此的目光里,时间仿佛无限拉长,所有声音都远去,教堂里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整个世界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到交换誓言的环节时,牧师喊了陈迟俞好几声才让他回过神。
对于这?一幕,在场人并未觉得他是在迟疑,任谁都看得出,他看向新娘的眼神有多?深情?。
“陈迟俞先生,”牧师再?一遍复述誓词,“你愿意?娶你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子为妻,在神的面前和她结为人生伴侣,一直尊重她,保护她,爱惜她,视她如珍宝,无论?她疾病还是健康、富裕还是贫穷,都始终待她如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