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割裂的眩晕感后,我们五人被传送到了别处。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这里又是哪里?”戴慕晴扶着脑袋倚靠旁边的树干说道。
浅浅的记忆浮上心头,我道:“那个是……我在前世做的法阵。”
我从红雪涯逃开后已是天下皆敌,在东面的森林躲藏了数月后我打算再度逃回放逐。
传送法阵才布好就被二族的人抓住了。
“你前世的法阵为什么还在?你们不是集体重生吗?”苏静问道。
我摇摇头。
所谓重生,其实不过是世界的出于自保的重启,重启的结点往往落在上一个大型因果轮回的清算之后。
那个阵法还在的话岂不是说明所谓重启可能是……
戴慕晴拍了一下我,颇为凶巴巴地问道:“先别管前世不前世的了。顾大天才你这是把我们传到哪儿了?”
我不语,抬头向北望去。
透过高挺的松树叶,北面一堵直插天顶的黑色山脉如死神般挡住了所有光明。
与其说是山脉倒不如说是铜墙铁壁,其中的成分荒死石更是整个世界里最坚固的岩石。
戴慕晴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不由得被这漆黑高墙惊到,瞪大眼睛惊呼:“这是什么!”
“北境,放逐。”我道。
一个我生存了一百年的地方。
苏静抬头看去又转头疑惑地看向我,“放逐?”
“东方红雪涯,西处西螺海,南域魔兽林,北境放逐场。这世界的四极之地你们不知道吗?”我问道。
要知道,在我年幼的时候,这四个地方都是用来吓唬小孩的存在。
苏静似乎来了兴趣,她双臂交织抱胸站好,一脸好奇地说道:“我还真没听过,说说这四极?”
我白了她一眼,道:“自己回去查。”
图书馆里描写四极外貌的书数不胜数,但要是说四极内部细节的书几乎找不到。无人能从四极里完整地出来。
魔兽林与西螺海还尚可记载,放逐与红雪崖深处几乎有去无回。
我还真是有幸。
苏静也不勉强,倒是她身边那只大鸟开口道:“那你说说放逐呗?我瞧着你似乎认识这里。”
放逐吗?
想到方才心中冒出的想法,我笑了笑,不徐不慢地解释道:“放逐场本是前朝流放罪犯的地方,在九重天接管天下后便取消了流放制度。”
只是说是取消了,真的假的谁又知道呢?
在放逐里面的特殊结界会将人压制到二觉初阶的水平,地上全是黑黄的焦土,里面终日肆虐着风沙也看不清天空的样子。
没有水,没有任何动植物。
入眼除了荒漠还是荒漠。
“说到底,放逐不过是胜者留给败者的坟墓。一座看似能活下去的坟墓。”
我逃亡的一百八十五年里,有一百年是在放逐里苟且偷生。从四十岁到一百四十岁。这堵黑墙的后面,是我除了九重天之外最熟悉的一个修罗场。
那里面,是吃人的。
我在其中先是奔波厮杀数十年,如果不是楠的帮助已经化为一具枯骨,直到后来我发现我的杀意能与放逐境内一股力量发生勾连,借着这股力量,我在放逐战无不胜情况才有所好转。甚至有人主动带着食物来投靠寻求庇护。
我也得以有机会投入修炼不必为三餐奔波。
位面压制也压不过我的绝然天赋。
最终百年的时间让我修炼出来了这天下唯一一个放逐道。
以杀意为主神识为辅,不需要灵力血脉属性参与的独特战斗方式。
“顾仪安!”戴慕晴突然高喝一声,我将目光投向她等待他的下文。
她蹙着秀眉一个跨步走到我面前,明艳动人的面庞上不复轻松惬意。
她似是纠结又似是痛楚地问我:“你这高高在上的凉薄姿态,是否过分了些?”
“……”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的我是四百一十四岁不是十四岁。
十四岁凉薄之魂尚存的时候,我为了当一个正常人会刻意去外放自己的情感,让自己瞧着有血有肉;现在凉薄之魂不在,我收敛所有情绪去当一个面具人,以此强迫自己无坚不摧。
毕竟,除了游子卿,我谁都不能去相信。
我瞧见戴慕晴抿着嘴唇忽地一把把我抱住,我正欲挣扎躲开,她哭了起来:“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当初那个和我谈天说地策马遨游的你去了哪里啊!
你不是说你最讨厌那些掌握生杀予夺的大人物吗?
为什么如今你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冷眼旁观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你在意的难道只有他吗?你的父母你的亲朋你都浑然不在意吗?!
安韶雪炎洛非还有你,那时日日在学院里比试斗法,你们三人相伴而行恍若天下最好的朋友;
后来叶涵芷与你熟识,你们时常私下相约出门游玩,还被渊红的执事团抓住过写过忏悔书;
就算不计上我与你相识相知互相帮助的整整一世,难道前面这些情谊都比不过你与他的三十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