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沉默让十一觉得自己被接纳了,他大胆上前一步向我询问道:“主上,天色已晚,你看要不要扎个营地休息一下?”
不知为何,他的话一开口竟然让我有那么一丝熟悉感。
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这股子熟悉感从何而来。
我抬头瞧见天边的红云越来越暗,太阳沉沉的在树丛中落幕。
纵然是夏夜,就这样在一座破房子里也是折磨人的。
“给我父母扎个帐篷。”我道。
游子卿惯会布局,除开保护我应当还会交代他们一些事,我看看能不能帮他们一手……
我不信,城府极深的他会这样轻而易举地死了。
或许他对我的爱不足以支撑他走下去,但他对于另一个人的憎恶,对于九重天和他母亲的恨,绝对会驱使他前进!
以他的阴谋诡谲,这世上绝对还有他的暗棋!
一阵硬布料摩擦的声音让我不由得侧目,只见后面的十九掏出一个帐篷,走到父亲母亲身边熟练的支撑着。
带的东西还挺齐全。
我放下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寻了个能坐的石头,翩然坐下。一个抬眼便看见十一欲言又止。
“我希望你们能有话就说,我不喜欢猜别人心思。”我道。
十三十四迅速看向十一,十一尴尬了一下,道:“殿下曾说过,主上娇贵的很,给我们罗列了一堆主上的习惯,让我们务必多多小心照顾……现在看来好像主上并没有殿下说的这般娇嫩。至少在野外还是能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的。”
“……”
这人怎么感觉不太聪明?真是游子卿能培养出的暗卫吗?
我扯扯嘴角,“游子卿就没有交代别的?”
好像以前我和游子卿在城外的时候,我确实嫌弃石头脏兮兮的不肯坐,只愿意坐在他腿上。
但是……为什么游子卿会把这种事情和外人说啊!
十一恭恭敬敬行一礼:“回主上,殿下交代的东西多而杂,大部分都是主上的小习惯之类的。”
“没有别的?”我略感诧异。
总不至于真的是派几个人特地等到我出生然后照顾我吧?!
想想就不可能。
十一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殿下只是让我们照顾好主上。”
“那你们在暗处就可以了,要是有自己的兴趣也可以去做,不用管我。”我讪讪道。
是真的只是来照顾我,还是照顾我的同时做些不方便我知道的事呢?
以游子卿的习惯来说,我更倾向于后者。
其他三人没说话,看外貌倒也瞧不出什么来,说话的人给我的感觉还不是那么伶俐……
怪怪的。
罢了,看在他们拿出我前世的东西做敲门砖的份上便信他们一回。
他们利索地应了一声,正好盖好帐篷的十九也来了。
“天色不早了,夜里凉,你们照顾好自己。”真是游子卿的人的话,若是折了我大概也会可惜的。
说完,我起身向帐篷走去,进入帐篷前似乎隐隐听见十三对着刚过去的十九说
“主上好像和殿下描述的不一样……”
呵!
……
我在角落坐下来,无视了父母的审视,闭眼修炼起来。
只是心中的杂念怎么也挥之不去。
我隐约记得,在今世刚刚睁眼的那一瞬间的撕心裂肺,像是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但没过多久便……不记得是什么了。
能够精准屏蔽抹除我的记忆的,应当只有天道可以做到,只是天道那种纯粹的规则体,为什么不选择抹杀我而是选择抹去记忆呢?
还有这几个人的话……
呵!游子卿记忆里的我,当然和现在的我不一样了
靠着别人纵容肆意烂漫,和靠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活着怎么能一样呢?
之前第一世的我确确实实是个娇娇女,核桃花生之类的坚果只吃别人剥好的,水果必须处理成精致的小块才会入口,至于穿,不是顶顶舒适的料子我不穿。
除了这些,我脾气还不算好,骄横无礼,需要身边的捧着让着,动辄哭泣撒泼闹腾。除了在渊红宗长老团面前装装性子之外,伺候我的人都知道我的臭脾气。
只不过这一切在前前世的十五岁戛然而止。
那一天之后我便不是血脉尊贵的渊红宗万年一遇的命者血神女。
十五岁身成。
初次站在世人面前,便是以天下不容的模样。
从此之后的一百八十五年,逃亡成为我生活的主基调,匆忙,狼狈。
而这一百八十五年中,游子卿又陪了我二十年。
二十年里他还是如同前十年一般,将我放在心尖尖上宠爱,上到天材地宝,下到糖果零嘴,只要我想要,他都会送到我面前。
所以哪怕身份变了,我在他面前还是那个娇娇女的脾性……
我会为了他笑,为了他哭。
会按照他所教导的品格规范自己的言行。
会向他期望的那般去成长,努力追上他的脚步,期待着与他并肩同行……
第一世的后来,他举兵反叛九重天,被九重天神君斩于剑下。
而我披上人畜无害的皮囊,在第二世开始了对于九重天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