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身子稍稍前?倾,“不肯说是吗,那?我替你来说,我行走江湖,什么把戏都?见多了,瞧你这样的,莫非是做了恶事,想杀人灭口?是不是我长得像你想杀的人,你们的人弄错了?”
秀娘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荀夫人心尖,荀夫人情绪临近崩溃,只将身子压得更低,哭得越发厉害。
秀娘见状拍了拍手,打算起?身,“罢了,你不肯说,那?我便喊人将你们送去官府……”
这时,里屋很?适时地传来一道哭声,“娘,娘……”旋即嘴很?快被捂住,发出闷哼。
荀夫人听出是女儿?的嗓音,瞳孔顿时大震,眼看秀娘要?起?身,连忙扑过去抱住她的腿,“我说我说。”
秀娘悠哉一笑,重新?坐下来,“你说,从头说起?。”
窗外的荀允和听到这里,几乎已猜了大概。
回想那?日在寿宴上见到的绿衫女子,以及叶氏在祠堂那?番问话,可见叶氏也发现了那?女子,以为晴娘活着,恐她夺了自己的地位,便在山上设局痛下杀手,荀允和一想到这个可能,眼底寒芒锐利,他从来不知那?柔弱的叶氏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那?么问题来了,叶氏不曾见过晴娘,她怎么知道晴娘的模样?
荀允和此时只觉立在悬崖边,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夫妻十几载,他与叶氏真正相处的日子并不多,他好像从不知叶氏是怎样的人,忍不住往前?一步,这时大理寺少卿刘越抬手一拦,朝他轻轻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来的路上,小沙尼已告诉刘越,人证物证俱全,被抓了个正着,请他们来接手。
在场诸人哪个不是在朝廷混迹多年的狐狸,深知今夜的事远远不是杀人未遂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荀夫人晃悠悠的嗓音,
“我交待了,你就会?放我和女儿?离开是吗?”
秀娘耸耸肩,“我与你无冤无仇,只要?你说明白始末,让我确信你不是我的仇人,我便不追究今日之过。”
荀夫人腰身一软,额点地,深深吸着气,就这么啜泣了许久,她咬了咬牙,复又抬起?眼,哭道,
“我实话告诉你,你像极了一人,那?人便是我丈夫的前?妻!”
这话一落,裴沐珩和萧御等?人均是面面相觑。
难不成那?状子上说的是真的?
他们纷纷看向荀允和,彼时荀允和压根不知状子一事,只眸色深沉盯着里头,等?着叶氏的下文。
秀娘满脸惊诧,“果然如此?这么说,你害怕那?前?妻寻上你丈夫,故而想先下手为强。”
到了这个地步,人已落在对手手里,荀夫人无路可退,含着泪点头,
“那?女子十恶不赦,意图毁我丈夫前?途,我不得已便如此……”
秀娘冷笑打断她,“是吗,你嬷嬷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嬷嬷说你抢了人家丈夫!”
荀夫人被这话呛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脸上的血色已是褪得干干净净。
秀娘见她已在崩溃边缘,一步一步逼近道,“你该不会?相中了人家丈夫,使?了什么手段逼迫人家休妻娶你吧?”
“没有!”荀夫人断然否认,双目已被泪水浸润,痴痴望着秀娘,那?张漂亮的脸蛋无限与章氏的模样交织,不停地在眼前?晃动,她已辨不清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害你的……”
“我也没有法?子啊……”
秀娘只当她跟自己说话,笑了笑,“怎么没法?子?瞧你这身装扮,非富即贵,你还?需要?夺人夫吗?”
“不不不……”泪水如潮淹没了荀夫人的心智,她像是陷在一个巨大的泥潭里,挣扎不出。
秀娘瞅着她眼神涣散,便知时机已到,将整张脸倾下来,轻声诱她,
“那?火呀铺天盖地的,若我被推下去,得多疼啊……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窗外的荀允和就在这时,身子往后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裴沐珩连忙上前?掺了一把。
“不不不,”荀夫人只觉章氏那?张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双目被当年那?场浓烟掩盖,刺得她脑门?发炸,意念崩溃,
“你别怪我,我认识他时,并不知道他有妻有女……”她嗓音抖得厉害。
那?是一年杏花微雨,早春三月寒气未退,被贬回乡的父亲叶老翰林在府门?隔壁设教坛,广招学徒,县学里不少学子纷纷拜访,其中有一年轻男子,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一身单薄的茶白长衫,气质清落洒脱,有出尘之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