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个废物就被她们送到一个职业中学里去了。
(而这个叫吴迪的废物在那里成长为一个全新的,让吴家人后悔的吴大小姐。)
她身体怎么能好得起来呢。家里有个时时辱骂她的老太太。有个心里有表妹,还生了个一看就是丈夫的种的和自己的女儿只差了几个月的女儿。明知道自己的房子、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家,被别人霸占着。自己还不敢说什么。这天下真的是够好笑的。要是她自己的家,谁敢这么欺负她,白天弄不死她们,晚上也得想法子除了她们。
都说好人不长寿,看看,这郑大小姐,年纪轻轻的不就没了?当时是看见什么了?她就要自杀?这就成了一个谜,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谁也不知道。那会儿她是有点抑郁症的。反正这个家里也没人在乎她的死活。拉到医院里就不成了。医疗鉴定上写着是“自杀”,这就证明与任何人无干。
家庭妇女的下场。这还号称是个大小姐的。让一堆农村的泥腿子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就这份出息,让人无语得很。死条狗,主人还伤心几天呢。但,她死了,连个浪花都没激起来一个。
孙文红想着,这样也好。所以说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嘛。当初和村办工厂的厂长傍着,自己有份轻松体面的工作,还吃香得喝辣的,结果被传到了厂长家里的那个黄脸婆那里,那婆娘是个狠的,带着儿子闺女拎着菜刀上门来砍她。吓得她连夜从村子里连滚带爬地逃出来。
英雄不问出处。当初那个仓皇出逃的灰头土脸的偷别人家汉子的女人,现在可是堂堂的吴经理夫人了呢。
今天是她和吴田野领证的日子。自己的女儿就是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哥的。吴田野对她倒是真心实意的。以雇保姆的名义,自己又管他妈叫姨,沾亲带顾的,带着孩子到了她们家。复式二层楼,住得也不算太拥挤。反正自己又不用工作,说是保姆,管吃管住,一个月两千,也没人说她什么。就那个窝囊费的郑晓丽,本来是不同意请保姆的。但,她说了不算啊。丈夫和婆婆的话,哪个她都不敢辩驳。真真的是一个没用的东西。
也幸亏这是一个没用的东西。才有了自己的幸福逍遥日子啊。
自己的女儿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不能再拖着了。虽然她不在乎那个几块钱成本的玩意儿,但,以后孩子的档案、工作等家庭调查不能写“父不详”吧。为了这个,吴田野也觉得挺对不起孩子的。他本想,等吴迪20岁,把她股份转到自己名下,再和孙文红结婚的。
反正自己那个缺心眼儿的女儿和她这个孙姨也挺亲的。她妈都没了好几年了。她们母女也没什么感情。自己和孙文红母女一起生活了二十年,这么些年的感情在这儿呢。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嘛。
他们不知道,那个废物小姐回来了。
而且是来要债的。
说来也是巧。
吴迪在的职业学校里有个整天看豪门世家秘辛的舍友。她们几个都是被家族排挤出来的,虽然出身不差,但奈何不受家人待见。被扔在这里自生自灭,有本事你就杀出条路来。没本事,就废了。
“这个郑凯够狠的啊。我这个群里说,他并不喜欢他的原配夫人,在外面有个红颜知己,还生了个私生子。那才是他心里的宝。他离了婚的妹子给他的儿子下药,成了傻子,闺女被姑姑找了人设了个连环套,把自己的亲侄女闺誉毁掉了,还公之于众,被父母逐出了家门。现在郑家家里住着的是一堆姓郑却和姓郑的越来越远的外人。这笑话,真的挺好看的哈。”
“世家大族,外面看着光鲜,里面臭不可闻。为了那点财产,哪家不是斗得你死我活的跟乌眼鸡似的。在面子上大家堆着假惺惺的笑,心里面恨不得你全家都死绝了。”
“说得你多懂似的。”卓子君看了吴迪一眼。“慢着。小迪,你姓吴,那个郑家大小姐被强奸,据说就是那个姓吴的民工与郑家家主的妹妹做的套。不行,我得好好地扒一扒,没准能给咱们这小破学校扒出一个世家大小姐来。”
吴迪想起家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妈,整天跟个受气包似的,还不如家里的保姆对自己好。还有那个从来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的老太婆,在老太婆嘴里,自己的妈妈哪里是个世家的大小姐,就是个不知羞耻的被人睡了的贱人,而自己,也不是她儿子的种,是个来路不明的。虽然父亲告诉自己别和奶奶一般见识,她就是一个农村婆子,嘴里没轻没重的瞎嚷嚷,心里是没什么坏心眼的。
那个管自己叫姐姐的保姆阿姨家的妹妹,是个厉害的。当初年纪小不知道,现在翻回去再看看,她哭哭啼啼就占了她的房子,夺了她的玩具,只要是她喜欢的,她就要想办法弄到自己手里,她只要说个“不”字,她小脸一脸的委屈,父亲就先说,“你怎么当姐姐的,快给妹妹!”
“小迪,你家那个保姆带来的妹妹什么时候改成吴艳艳了?这是认祖归宗了,还是半路认了个爹?”
“谁告诉你是半路认了个爹的?那个男人是她原装正厂的爹好不好?”
柯楠:“小迪,你这态度不对头啊。如果你妈是被设计的,你那个爹是参与其中阴谋的成员之一,你妈这辈子的日子,不妙啊。”
“我妈在我小时候,患了忧郁症,有一天自己在家里喝了安眠药。自杀了。你说的那种情况,历史久远,只能是传说,死无对证。”
吴迪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她特别恨自己小时候的无知,她不喜欢自己的那个亲妈,觉得她整天忙着工作,早出晚归的,也没功夫陪着自己,还穿得老里老气的,也不知道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
上幼儿园的时候,人家的家长都争奇斗艳,跟参加比美似的,男人衣冠楚楚,女的活色生香。只有自己的妈来接自己的时候都没有抬头挺胸的时候,畏畏缩缩的,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所以自己宁可让家里的保姆孙姨来接她,和她一起开亲子运动会,也不允许她来。觉得亲妈给她丢了脸面。是的,幼儿园的小朋友也是有竞争的。谁的爸爸开的车更酷,谁的妈妈更年轻漂亮。所有现在觉得很无聊的东西,当时都觉得和天一样大。如果不满足自己,自己就大哭大闹。
家里的那个说是保姆,其实是拿自己当主人的孙姨对自己很好,她在不动声色地挑拨着自己与母亲的关系,让少不更事的自己在母亲的心上扎下一根根刺。
自己的那个父亲和母亲说话都是用命令的语气,他纵容着家里的老太太欺负自己的妻子。和家里的姨妹保姆倒是谈笑风生的。
他经常说的话就是:你是姐姐,让着妹妹点。而她也傻乎乎地把那个小三生得孙艳艳真当成自己的妹妹。
后来,妈妈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了。越来越木木呆呆的,终于在那年大年三十晚上,她送自己上路了。
当时奶奶还骂:这个丧门星,死都不挑个好时候。这大年下的,让我们一年到头的过个年,心情都不好!
虽然,当时,她也没看出来一大家子哪个心情不好来。而她,和自己的妈妈没什么感情储备,没了就没了呗。草草地找了殡仪馆,弄了块墓地,下葬了事。这些年,也没谁想起来去拜祭一下。送点香火献束花啥的。
她想,母亲当时应该是绝望的吧。毕竟像她这么惨的,这世上真的绝无仅有。爸爸恨妻及儿女,有个常住娘家,算计她们的姑姑,而且这姑姑又生了孩子,孩子的孩子都开始跟着姓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嫁给了强奸自己的那个农民工,有个整天辱骂自己的婆婆,丈夫不为自己说话,还养了个娇滴滴的号称是保姆的表妹,还有个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私生女。
所以说,这现实生活永远比屏幕上的狗血剧更狗血。是艺术来源于生活,还是生活来源于艺术?那些人渣和婊子是天生的本性难移,还是后天的随环境生成的?
人人有生必有死,对于生死,她看得很淡。对于爱情,看过了她母亲的悲剧,保姆的上位,贪得无厌而又自私自利的男人。她只能说“嗬嗬”。
自己的母亲,这世上可能是唯一一个心里还有她,在临死的时候,哪怕自己不喜欢她,连个妈都很少喊,但,母女的血缘是割不断的。
她尽了她最大的力量,她可能没有别人家所说的为母则刚,可她,尽力了。不是吗?当她从柯楠那里知道母亲留给了她房子和股份的时候,她想,她是愧对母亲的。
所以,后面,就由她来吧。
如果上天没有看见那些行恶的人,如果那些个恶人快乐得唱着歌儿看着好人落难而幸灾乐祸。
如果天不报应,那么我来。
又到年关。
母亲的祭日快到了,我应该去看看她。
真的是够偏远的,司机师父一路走一路还说着。
“这里的墓地相对来说价格便宜,是给穷人准备的。现在,一块好的墓地,动辄十几万,几十万,简直是让活人不敢死啊。”
吴迪心下了然,当初,若不是有自己,恐怕这偏远的墓地郑晓丽都不会有。她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块天边的荒地,老太太在家里骂骂咧咧了多半年,骂烦了,骂够了,总算是才不说了。
吴迪给足了司机师父钱,告诉他今天她包车。等会儿再把她拉回城里去。司机满口答应,说那我也下车在这附近转转。
母亲的墓地并不像她想像中那么破败荒凉。
似乎是有人每年都来收拾修整一下的。吴迪想,也许母亲不像她认为的那样一无是处,她也许也是有一两个知交,更甚至是关系好一点的异性朋友。否则,这一辈子,就太凄惨了。
父亲恨屋及乌,对自己的一双儿女从来不屑一顾。虽然也按照规矩在子女成年的时候给了公司各百分之五的股份。但在她被逐出家门时又收回去了。从此对女儿的生死不闻不问,也是个狠人。自己那个姥姥,从始至终就没露过面,好像忘了她有个女儿也生活在这个城市里。豪门里的龌龊根本不是市井百姓能想象得到的。百姓不过是眼前的柴米油盐,而那些个丧心病狂的有钱人要居安思危,要防患于未然,要目光长远,要为了利益而忘了道德和人性。
站在母亲的墓前,吴迪什么都没有说。她想,如果真的如佛家所说的那样,人死后在天是有灵的。那么,母亲知道自己在和她说什么。今后她又要做什么。
我回来了,贱人和人渣们,等着接招吧。
小剧场:
孙文红:小三的最高境界,就是住你的房子,睡你的男人,花你的钱,快活逍遥。
吴田野:农民的成功,就是娶个城里的姑娘,夺取她的一切,最后让她自己自觉地消失。
二人握手,余生请多指教,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