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未时初,诸生皆已返校签到,知微先生于校场训话:“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当为今世之道,明日辰时初,各级考核重新分班,静待诸位此季成果。”。
知微先生含笑看着台下众学子怎样哀鸿遍野,也注意到有三人与众不同,除了崔氏兄妹胸有成竹外,谢玧崧也是跃跃欲试想要证明自己,不禁多了几分期待,想来一次测试能给谢家小儿上一课吧。
千宇书院与中原众多书院不同,不论年纪初入学时具在丁级学习君子六艺,考核过关则升入丙级开始通读百家着作,而后乙级增加历史时政两门功课,最后甲级做综合考评,连续一年四季度考核具为优秀者可以出师。
崔氏兄妹过去三级各季度考核均为优秀,年初升入甲级班,只待这一年的考核成绩了。众学子知之不多,可诸位夫子都曾言,崔清芷的见识能力怕是书院成立以来的学子第一人。
翌日卯时三刻,书院各级学子均已进入安排好的考场,谢玧崧同甲级班众人一起端坐于书院大明堂,只等夫子前来揭晓考题。
崔氏兄妹与柳氏兄妹具坐于最后一排,两个女郎在右侧两列,两个少年在左侧两列。谢玧崧因是旁听生的身份,故而安排在正对前门的单独一桌,抬起头对角的位置就是那个明艳清丽的少女,他很期待她的表现。
知微先生身着淡青色圆领袍背着手逆光而至,站于明堂正中,开口朗朗而言:“四年前,南境改革,涉及兵制、户籍、税收三方面,四年已过,初见成效,今日便来论一论这改革前后政策的利与弊,若有人认为有更好更值得推行的政策,也可论述,老夫未尝不会为其引荐至官府。”。
听到考试题目,崔清芷默默抬头望天,叹了一声“无聊”,崔清逸心下却乐开了花,别人或许不知,自己却是一清二楚,当年改革后条条律法,具是小妹翻阅阿娘留下的书稿后同父亲与镇南王商讨而定,十岁的崔清芷给出的解决办法,成了十四岁的崔清芷需要面对的考核题目,自己可是很期待而今她又会有一番怎样的见解。
知微先生于明堂之中四下一看,众学子皆作沉思状,手中笔抬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多次,可自己一直属意的丫头则是心无旁骛的研磨,左手执墨右手挽袖,上好的松烟墨在端石砚台上转过一圈又一圈,好一副赏心悦目的场景。
“现行之制,乃仿锦尧学士昔日《论晋国策》一文而定…… ,可逐项推行,假以时日,遍及全国,自当富国强民。”洋洋洒洒万余字,一蹴而就挥笔即成,落款搁笔封名,崔清芷不作停顿。待收拾好所有物品,少女左手支在书桌上撑着头,双目通过后门看向院中的几只鸟雀发起呆来。
当时年少不知天高地厚,议论政事都是在大书房,只有父亲义父与阿兄在,而今为了考核头名,自己也不敢藏拙,只是不知今日种种若被人传扬出去,朝臣如何看,世人如何看,京都那位天子又如何看。
心思辗转几回,尚未理出头绪,院内钟声便已敲响,预示着该收卷了,崔清芷叹息一声便从后门走出,慢她一步的崔清逸紧跟了上去:“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但是不要担心,清河郡那么多人也不是摆设,京都那位只要不傻就不会动你,除非这天下他不准备要了。”。崔清芷抬头注视了自家兄长片刻,而后摇了摇头:“你太乐观了,所谓君心难测,若真被惦记上,暗地里的招数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