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屋内因设有火墙,外边寒风刺骨,这里却温煦如春。
胡惟庸着四爪大龙缎袍,皱眉坐在书案前,一本接一本的翻过朱元璋发下来要办的奏本。
胡惟庸看得面色越发凝重,待看完,胡惟庸一把将几本奏本扔飞出去。
而后不住揉搓眉心,显得极是烦忧。
刚被唤来的御史大夫陈宁,待在一旁一直没敢说话。
陈宁小心的捡起奏本。
“相爷,何故发怒?”
胡惟庸道:“你自己看看!”
陈宁忙翻开第一封奏本,看到一半,脸色已无法平静。
又紧忙翻开其他几本奏本,陈宁眼睛睁大,惊问:
“这是位昨夜所批的奏本?”
胡惟庸点了点头。
陈宁声音禁不住颤抖:“这这……这是要变天了!”
御史大夫陈宁身为御史台最高长官,负责督查百官。
其中包括弹劾大臣的贪腐之举。
治贪经验丰富的陈宁,一眼就看出朱元璋所批奏本和以往大为不同!
现在皇朱元璋对下面办事的要求竟宽松许多。
不再像以前那般斤斤计较,一文钱都要抠抠索索。
也不再要求严苛对账,要把每一笔钱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这样所批的奏本,已可说是厚待官员!
像是修建工程,即便按正常完工,负责督工的官吏也有油水可捞,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寒酸!
这……这还是那个对下面刁钻刻薄,吹毛求疵的位?
陈宁越发感到朱元璋高深莫测,不由心惊胆战道:
“位的驭人之术竟变得如此老辣!”
“之前位一味刚猛,虽然势大力沉,百官噤声,但却过于粗糙,有颇多破绽。”
“现在竟有刚柔并济之感!”
胡惟庸心烦意乱,想抓起砚台砸出去,真抓到了砚台,又觉得以自己宰相之尊,不该这般没气度。
他深知陈宁所说的破绽是什么,这也正是他的心病。
朱元璋大力治贪,贪六十两就杀头。
还让贫民可以状告朝廷命官,实在有辱大臣斯文!
很多大臣对朱元璋敢怒不敢言。
这些大臣被逼得狠了,就会靠拢在宰相胡惟庸的旗下。
胡惟庸因此党羽无数。
呼吸之间,朝野震动!
可现在朱元璋竟然不动声色之间,就悄悄改变了这一作风,竟学会了怀柔之法。
往后大臣们不再被严苛逼迫,过得舒坦,便没有投靠他胡惟庸的必要。
无形之中,就破了他胡惟庸笼络人心的方式!
这让胡惟庸怎能不烦忧?又怎能不心惊?
胡惟庸捏揉了自己酸胀的眉心良久,说道:
“今天叫你来就是为处置这事。”
“位的奏本里虽然对查账的要求松了,但对政绩要求更高。”
“看这意思,要是本相用人不明,不能吩咐六部把这些差事办好,位要把本相也撤了!”
“你作为御史大夫,叫御史们盯紧点这些官吏。”
“钱他们可以拿,但事要是谁做的不好,连累于本相,本相就杀了他!决不手软!”